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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棣：胡娜叛逃美国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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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08/08/29 出处：新闻周刊 |
作为网球爱好者，大约多少都会知道一点26年以前发生的那起著名的网球运动员胡娜叛逃美国事件，世事变迁，改革开放二十几年的经历对中国人来说那是翻天覆地的，这种变化不仅仅是物质的外在的，更是观念的精神的。在北京奥运会开幕前夕，我们以一种比较平和的心态来回顾胡娜事件，可以感慨之处的确很多。胡娜叛逃事件不仅仅对刚刚打开国门的中国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事件，就是在国际体育史上也并不多见，虽然胡娜有榜样，但是她的行为本身很出格，而且背后支撑的各种政治力量之间的博弈异常激烈，这种争斗对各方面都是考验。
事件本身的过程并不复杂，1982年，杨明训带着由余丽桥、王萍、李心意、胡娜4人组成的中国女子网球队参加7月在美国加州圣塔克拉拉举行的联合会杯比赛。第一轮打日本，中国赢了，第二轮和德国相遇，临到比赛前，胡娜突然不见了。杨明训说“比赛前一天晚上，我和她聊天，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反常，结果比赛时找不到人了。”本来这次女队实力很强，因为胡娜事件，队里人心惶惶，队员也没心思打球，最后稀里糊涂输给了德国。
来自四川的胡娜出生于一个网球世家。胡娜的外祖父温岭16岁赴上海求学，在1926年慰劳北伐将士运动大会上获网球锦标赛男子双打冠军。1950年到1965年，温岭先后在大陆西南军政委员会交际处与重庆市政府人事局从事文体工作，主要教授西南军政委员会领导中喜好打网球的一批人。在这一阶段，胡娜的舅舅、姨妈也进入专业网球队。1965年，四川省网球队成立，当时特别指明从重庆将温岭调任省队教练，1972年温岭退休。胡娜的弟弟、表弟、表妹在她之后相继进入网球学校学习，其中4人成为四川省网球队专业球员。在一般人看来，胡娜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教练当时当然往好的方面想，既然事情发生了，胡娜已经滞留在美国了，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最好从此销声匿迹，不要再惹新的风波。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年后，胡娜向美国政府申请“政治避难”，理由是被强迫要求入党。虽然此事在美国政府、移民局、国会和总统里根之间存在不同的观点和目的要求，也经过了激烈的辩论，最终胡娜的申请还是获准，中美两国的对抗事态也因此而进一步扩大。1983年4月6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就此照会美国驻华使馆提出抗议，4月7日，全国“体总”认为美国政府此举破坏了中美正常交流的气氛，决定停止中美1983年双边体育交往。一个由体育运动员出走不归引起的纠纷逐渐升温，酿成了危及两国政治关系的严重外交事件。幸好两国最高领导人都还克制，对抗的领域局限在体育，没有波及文化经济军事等其它方面。
胡娜滞留美国，或者说以所谓的政治避难理由叛逃，当然不会是什么被强迫要求入党之类的荒唐理由，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胡娜做出惊人举动呢？2003年7月，在事件发生20年之后，国内的一家媒体采访到了胡娜，此时她已经定居台湾，受邀担任卫视中文台四大网球公开赛解说评论员，同时她也在台北新店开办了“胡娜网球俱乐部”，自任董事长。胡娜在谈及“事件”起因时说主要是自己太想成为职业网球选手，“1979年，自从我在英国温布尔登中央球场观看了著名选手埃弗特的比赛后，我就有了一个强烈梦想，就是一定要站在中央球场代表中国比赛”。然而，客观条件不具备这一点。她虽然是国内第一高手，但苦于无法再提高。虽然国外有优秀教练提出免费为中国训练胡娜，但不被认同。而且很少参加国际比赛，更不可能参加排位赛，进入职业比赛，所以成为真正职业网球选手的梦想变得很遥远。于是，胡娜就选择了非同一般的方法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当然，事情发展到后来，也并未能万全如愿。留在美国的胡娜，一直受伤病困扰，严重影响到训练和比赛，“职业”梦十分艰难曲折。她真正开始打职业赛并拥有世界排名是留在美国3年之后。 1985年，23岁的胡娜参加了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和美国网球公开赛，并且在温网赛上闯入了第三轮，其职业生涯最好排名进入了世界前50位。
“我那时实在是太年轻，太单纯，也太不成熟。”说到当年的经历胡娜很感慨。中国越来越开放，优秀运动员参加国际比赛，甚至赴国外受训的越来越多，原来与她搭档双打的李心意不久也去美国接受训练。
胡娜事件过去了整整26年了，时过境迁，我们今天再来看这个问题，也许会理智和平和很多。一方面我们也不会那么强烈地说这就是胡娜本人如何如何有政治问题，这个事件是一件多么严重的政治事件，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那么简单地按照胡娜本人所说的那样，是太年轻，太单纯，太不成熟，事实上，在这个事件当中，从策划到实施因为有多股政治力量参与，本来就不是一件单纯体育事件，这一点胡娜本人也完全清楚。作为一个运动员应该具备起码的政治原则，起码的是非辨别能力，起码的公民法律意识，起码的职业道德。尽管我们愿意相信她后来说的在温网赛场上比赛听到有人用汉语为她加油她非常感动的话是出于内心真诚的，但是怎么想来这样的说法都有点虚伪和做秀的感觉。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虽然胡娜最后站在了温网的比赛场上，职业生涯排名也曾经到过50位的前列，但是，总体来看，胡娜得不偿失，说滞留也好，说叛逃也好，这个事件在她的心目中也许永远也不可能隐去，我们尽管可以宽容地对待她，但是永远也不可能认同她。就她的职业生涯来说，如果没有那样的事件，也许胡娜会沉沦再也不能攀登新的高峰，但是也完全有可能再创奇迹。这一点，我们可以借鉴当年王治郅的事例来说明。年轻的王治郅在国家队需要他回来为国效劳的时候，以种种理由加以拒绝，遭到了国内媒体的封杀。其实这个事件中受伤害最大的还是王治郅自己，由于国内媒体的封杀，他在NBA的上场比赛时间不断减少，而且他自己的心态也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段时间，王治郅的运动生涯跌入低谷，甚至被NBA边缘化。一方面王治郅经历这样的事件心理低迷扭曲，竞技状态下滑，在NBA这样激烈的竞争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坐冷板凳，甚至打入冷宫，另一方面，NBA的运营者非常清楚王治郅这样的球员的价值在那里，说白了不是看中你的个人能力，也就是说王治郅的个人技术水平还不足以让他们非要不可，他们看中的是中国巨大的体育市场，希望用中国明星来打开中国市场，现在既然王治郅被封杀，那么王治郅的这一个作用就大大降低了。王治郅本来不想回来参加国家队的比赛的目的是站稳NBA脚跟，在NBA有更大的发展，可是事情恰恰相反，王治郅为自己的幼稚付出了代价。好在王治郅很快就觉悟了，迅速地改正了自己的错误，这是很好的进步。
胡娜事件在今天看来，至少有两点启示：一是运动员的确需要有政治头脑，我们当然不是说运动员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更不是说体育必须服从于服务于政治，但是有时候他们真的容易被利用，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二是需要有远见，不能逞一时之快。有远见真的利国利民，最终受惠的是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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