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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专题:李银河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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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编辑时间:2006/12/08 出处: |
中国性学斗士 --- 李银河女士
换妻是公民的合法权利?
「换妻是公民的合法权利,开淫乱派对,如果出于自愿,就不犯法。《聚众淫乱法》早就应该改了」;「打击卖淫只会导致黑社会插足、警察腐败」;「一夜情,只要单身,在道德上完全没有问题」;「乱伦不涉及道德问题,禁止乱伦最初只是从遗传角度考虑,防止人种退化。」连串出位言论有如重磅炸弹,震动了保守的中国社会,突破了国人的道德底线,使人们重新认识心中那个刻意压抑的隐秘欲望—性。 触发连环爆炸的并非「木子美」、「慧」一类令人哗然的「身体作家」,而是大陆知名女社会学家李银河,一位曾潜心钻研马列主义理论多年的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所研究员和博士生导师。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涉足中国性文化研究以来,李银河一直是位极具争议的人物。作为在中国传播性科学的开先河者,内地屈指可数的性学「权威」,李银河每每「语出惊人」,她的前观点一次次冲击这个古老民族的道德禁区。
「同性恋、一夜情、虐恋我们都不喜欢,但他们有权做我们不喜欢的事。」 曾负笈海外,获得美国匹兹堡大学博士学位的李银河将西方对性、女性和同性恋的理论引入中国,并积极推动相关的研究,九九年曾被香港某周刊评为「中国五十位最有影响的人」之一。今年北京「两会」期间,她委托朋友向政协提交了一份呼吁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提案,在此之前她曾两次做过同样尝试被拒。较早前,她因为在南京一个论坛上对「一夜情」和「乱伦」的诠释,在内地掀起轩然大波,遭到铺天盖地的言语围攻,有网民甚至将她称作「中国的首席妓女」。
年过半百的李银河还有一段令人瞩目的婚姻,被誉为「中国近半世纪苦难与荒谬孕育出来之天才作家」的亡夫王小波,曾为她的同性恋研究「献身」,两人短暂而浪漫的爱情至今仍为文坛佳话。
李银河出生在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小时候的梦想造就了这位敢于探索真相的社会学家。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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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人生低谷
李银河一九五二年二月生于北京,出生时正值大陆「三反五反」运动高潮,她小名叫「三反儿」,父亲姓陈,但她却跟随母亲姓李,这些或许是身为报人的父母在这次政治运动不愉快经历的印记。 上小学时,老师有一天布置了《我的志愿》的作文题,跟其它同学当「飞行员」、「工程师」、「科学家」的理想不同,李银河梦想当一名到荒芜人烟的沙漠和森林探险和冒险的勘探队员。直到现在,她始终崇尚锲而不舍的探索者精神。李银河中学时就读高干子弟云集的北京名校北师大附中,同学中包括有刘少奇、邓小平等国家领导人的子女。文革爆发,她的学业被迫中断。
一九六九年,毫无选择的李银河远赴千里外的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支持边疆」,那年她才十七岁。三年后,她转到父亲老家山西沁县务农,又做了两年农民。在天天跟泥土打交道、繁重劳动超乎体力的日子,她反复问自己:「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生活?」对生活产生怀疑之余,李银河深感「不能让时间白白流走」。白天,她利用劳动休息时间背诵英语单词,晚上她蒙上被子,打手电筒看书。尽管前途未卜,她总觉得不能白白浪费时间。李银河后来回忆说,知青生活的五年是自己脑子最好使的时期,学习被白白耽误了。不过,艰苦的生活环境却磨练了意志,令她能顺利应付后来在美国苦读时的艰辛。
命运终于给了李银河走出山沟的机会。一九七四年,她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进入山西大学历史系。其实,历史并非李银河所好,前一年,山西大学英语系曾到她下乡的公社招生,当被问到对英语的看法时,李银河想起马克思「外国语是人生斗争的一种武器」的名句,便随口答:「英语应该是个工具吧。」也许招生的人觉得她太贬低英语的作用,李银河落选了,这次历史系招生,她不敢再挑剔了。
对自小学习成绩优异,小学和中学都上北京名校的李银河来讲,读山西大学而非清华、北大,是时代的误会,不过她至少可以离开黄土地,毕业后更回到了北京,在父辈帮助下进入新闻界。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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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马列研究
李银河七八年从山西大学毕业后便通过父母的关系进了《光明日报》,先是当实习记者,后到史学部任编辑。不过,当年在没有选择下无奈修读历史的她,很快就发现这个专业并非自己「那杯茶」。有些同行讲起古代某个战役时,津津有味,好像自己身历其境,但李银河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她更愿意关注现实社会的事。不久,她就转到国务院研究室工作,在中南海上班。 一九七八年,李银河和朋友在《中国青年》杂志发表文章,呼吁大力加强民主法制,提出人大代表应由无记名投票选举产生,并且是选民熟悉的人。文章说出了当时许多人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各地有影响的报章纷纷转载。七九年,李银河离开国务院研究所,进入刚创建的社会科学院马列主义研究所,开始接触一些社会学范畴的课题。
与为圆大学梦被动选择历史专业不同,投身社会学研究是李银河自己的选择。和当年许多经历过文革的年轻人一样,她热衷于「中国向何处去」一类带社会学色彩的话题。一九八○年,中国人类学研究「鼻祖」费孝通授在北京主办中国第一届社会学夏季讲习班,并邀请美国匹兹堡大学社会学系主任霍尔斯曼和聂尼瓦萨授两人给学员讲课。李银河参加了这次标志中国社会学研究重新恢复的讲习班,初次系统地接触了这个学科的基本理论和国际热门的研究课题。她马上对这个自己十分陌生的学科产生了浓厚兴趣。虽然当时班上并没要求学员进行实地考察,她亲自设计了问卷到京城大小胡同的居委会散发,问题包括「你觉得中国的京剧是比芭蕾舞更好的艺术吗?」虽然这次调查最后无疾而终,李银河发现自己的真正兴趣是社会学。
李银河将研究方向从历史移向社会学,并为此多次「跳槽」,期间有位男士一直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她,那就是她在《光明日报》工作时,在一次偶然机会认识,后来成为她丈夫的王小波。
「历史在我心是死的,我更愿意关注现实社会的事。」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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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上「无赖又丑样」的王小波
「我们这代人有些理想主义,不能让这个社会这么愚昧,这么野蛮。」 比李银河小三个多月的王小波被誉为中国当代最富创作性的作家,他富于批判和思考的作品《时代三部曲》,对生活中所有的荒谬与苦难作出了彻底的反讽。王小波的经历与李银河很相似,出生于北京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先后在云南和山东下乡务农。由于右派家庭出身,他的文学才华一直得不到赏识,李银河从山西大学毕业时,刚从农村回城的王小波还是北京一家街道小工厂—西城区半导体厂的普通工人,两人因文学结缘。
一九七七年,王小波在准备高考的空余时间写了一本叫《绿毛水怪》的小说,以手抄本形式在好友圈子流传。次年,在《光明日报》当编辑的李银河在一位朋友那读到了这本手抄小说后,马上产生了一种跟作者接触的欲望。一次,这位喜欢哲学的朋友约李银河一起,到人民大学请当时还戴「反动学术权威」帽子的著名逻辑学授王方名,也就是王小波的父亲。李银河一口答应,其实她是想见见地下文坛怪杰王小波。
提起第一次见面,李银河的感觉是「这个人长得够难看的。」
她母亲回忆说:「这孩子傻大黑粗的,看上去挺怪。住的小屋脏乱得像个猪窝。」也不知道为甚么,自那以后,王小波开始找各种各样理由与李银河见面,有事没事都跑到她办公室聊天。有一天,他突然问李银河:「你有朋友没有?」当知道李银河还未拍拖时,王小波冷不防单刀直入:「你看我怎么样?」李银河当时觉得,这位才子不单自信「爆棚」,还特别无赖。
确定恋爱关系后,王小波全副精力投入高考复习,写信成为这对恋人唯一的沟通方式。七八年,王小波顺利考入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两年后他们正式登记结婚。当时两人虽然都到了二十八岁的晚婚年龄,但王小波还是大二学生,按规定在校学生不能结婚,小两口只好放弃婚礼,连婚纱照也没拍。
毕业后,王小波留校书,一边攻读硕士,一边写他的成名小说《黄金时代》。一九八四年,爱上社会学并将之作为研究方向的李银河,作出了一个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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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学生的「镀金」岁月 「在所有的穷人当中,穷学生是最理直气壮的,因为前途非常光明。」 俗话说,三十不学艺。八二年,已过而立之年的李银河有感国内社会学育与研究资源缺乏,决心放弃社科院马列所稳定的工作,到美国读社会学这门自己真正有兴趣的学科。她写信跟两年前在北京夏季讲习班时的社会学「启蒙导师」霍尔斯曼联系,很快就获匹兹堡大学接纳,并提供奖学金。
客居美国初期,李银河除了要面对沉重的学习压力外,还要承受夫妻分隔万里的孤独。八四年,为能与妻子一起生活,王小波辞去了人民大学的职,也考取了匹兹堡大学研究生,主修东亚研究,分开两年的小两口终于在美国团聚。
由于王小波在美国没有经济来源,两人就靠李银河一个人的奖学金生活。尽管手头拮据,他们在美国的留学生活充满了温馨快乐。王小波曾用一句话概括了那段日子:「在所有的穷人当中,穷学生是最理直气壮的,因为前途非常光明。」在美国的四年,他们利用假期,用最悭钱的方法游遍全美。第一次出游,两人开一辆破旧的福特车,从匹兹堡一直玩到佛罗里达。第二次,他们用了一个更省钱的办法,加入类似汽车俱乐部的组织,帮人家把汽车从美国东部开到西部,沿途顺便浏览各地风土人情。
八六年,两夫妻双双完成学业,李银河取得了社会学博士学位,王小波也得到了硕士学位。这年暑假,他们又游历了欧洲多个国家。拿到学位后,两人开始面对留美还是归国的抉择。多年的留学经历告诉他们,美国能令人产生无穷无尽的挣钱动力,但美式世俗生活会让自己变成挣钱机器;中国虽然条件差,但受过系统专业训练的人凤毛麟角,回国容易出人头地。
没有太多犹豫和考虑,两人八八年回到北京,李银河任职社科院研究员,并继续攻读博士后;王小波先后在北京大学和人民大学任,五年后辞去职,成为自由撰稿人。九六年十月,李银河以访问学者身份远赴英国牛津。在北京机场,送行的王小波用力搂了一下爱妻肩膀以示道别,没想到两夫妻从此阴阳相隔。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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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同志」心扉
「中国公民有吃饭的权利,也有在自愿、私密、成人之间三项原则下性交的权利,这是不应该被干涉、被制裁的。」 丈夫走得很突然,没来得及给李银河留下任何遗言。九七年四月十日深夜,一个人独处北京寓所的王小波心脏病猝发去世,年仅四十五岁。
对于突然离世的丈夫,李银河认为最好的纪念方式是让更多人理解他的思想与智慧。她放下了手头工作,全身投入亡夫遗作的收集、整理和出版。
王小波去世当月,他和张元合着的《东宫、西宫》在阿根廷国际电影节上获得最佳编剧奖,不久这部涉及大陆同性恋题材的影片又入围康城电影节。消息传来,李银河为王小波感到自豪与欣慰之余,也回想起亡夫生前对她所做同性恋研究的支持,以及自己投身这个「敏感」课题研究的经历。
李银河的同性恋研究纯粹出于偶然。八九年,她因一项独身状况研究在《北京晚报》登广告寻找调查对象。有位中年男子接受了调查要求,两人见面聊了很久,对方最初对单身的原因支吾以对,后来才告诉李银河他是同性恋。李银河并没表示惊讶或歧视,而是继续聊天。这位男子后来还介绍了另外几位「同志」跟她认识。李银河就这样走进了男同性恋群体。后来,愈来愈多「同志」写信或打电话向李银河透露心声。根据他们的经历,李银河九二年完成了《他们的世界—中国男同性恋群落透视》一书,她指出「同性恋是人类一种自然现象;同性婚姻应该合法化」,呼吁社会关注这个不为人理解的社群。
为取得更多第一手数据进行深入研究,李银河需要接触一些较年轻的男「同志」,碍于她是女性,丈夫王小波便挑起这个「重任」,有时候还要跑进男厕拍面的「同志留言」。有一次,王小波约了一名读高中的「同志」到家聊,由于聊得太晚,李银河只能到朋友家借宿,留下小「同志」在家与王小波共处一室。
在研究男同性恋的同时,将性学大师、美国著名社会学家金赛奉为学术楷模的李银河,开始涉足其它与性有关的课题。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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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神女」权益
「以金钱为目的的二奶与性工作者身份不同,性质一样。前者为批发,后者为零售。」 李银河八八年出版的《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同性恋亚文化》和《虐恋亚文化》,被誉为中国第一部性社会学系列专着,但「性学权威」的盛名反而使她背上「离经叛道」、「鼓吹性解放」的污名。
李银河的「出位」言论,听起来刺耳,却让人无法回避。她指出,性是基本人权,但是,在中国,最容易遭受检查和抑制的就是有关性的东西,国民有一种「享受上的无能」,不懂得享受有趣的东西,更创造不出真正有趣的东西。
她将中国的性法律分为两大类:强奸、奸淫少女和侮辱妇女属有受害者的性犯罪;聚众淫乱、卖淫和淫秽品是无受害者的性犯罪。李银河认为,没有受害者的性行为不应该用法律去惩罚,只能从道德角度予以谴责。
按照李银河的观点,完全免费的性仅是两性关系的理想境界,现实中有偿的性关系普遍存在。妓女属于无婚约的短期交易;二奶是无婚约的长期供养关系;除丈夫外没有其它经济来源的妻子,则是有婚约的长期供养关系。三种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一个以金钱为目的的二奶与一个性工作者身份不同,但性质一样。前者为批发,后者为零售。」只制裁娼妓,既不合逻辑,也不公平。
这位自称「自由主义女性主义者」的社会学家除关心国民的「性」权利外,也积极支持民众保护自己权益的抗争。去年,广东番禺太石村村民要求罢免村官被拘留,李银河多次在网上呼吁当局重视城乡居民在现实生活中法律权利不平等的问题。
十月底,大陆首个合法注册的同性恋学生组织「彩虹社」在广州中山大学成立,李银河将之视为「历史的进步」。不过,她十一月一日在自己网志上「检讨」说:领导「打招呼」后,她意识到,在温饱未解决的中国,性还是一种奢侈品,让大家吃饱饭才是国家当务之急。「中国人活得快乐不快乐有重要性吗?我现在真的很怀疑。」这句话也给她的支持者留下一个无法解答的疑问。
惊世骇俗的性学斗士李银河7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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