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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浮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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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6/05/23 出处:人民网 |
题注:捍卫与代价——“爱心、正义与良知丰碑”的兴衰,在传媒史上留下沉重的回响
谢非是近几任广东省委一把手中任期最长的,对广东的改革开放理论进行了勇敢的探索。正如千方百计发表南巡报道所表现的那样,谢非一直视舆论和传媒为生命线。在他的积极主导下,《南方日报》下属的《南方周末》担当起冲锋陷阵的重任。他对《南方周末》超乎亲生儿子般的感情与呵护,至今仍让传媒业者每每想起即热泪盈眶。 八九风波之后数年间,因应国内外政治形势的紧迫与微妙,几乎所有的报纸、杂志、电视、广播都避之惟恐不及的规避政治风险。正是此时,《南方周末》却高举彰显“爱心、正义与良知”和反腐败、反社会不公的大旗,立足广东辐射全国,闯出了其独特的一片天空。有资深记者称为“丰碑使人只能仰视”。《南方周末》的无可替代,成长于谢非主政广东时所培育的政治舆论环境和改革开放前沿阵地所提供的肥沃土壤。
《南方周末》创办之初,并没有立即表现出“超班马”的势头。正是在谢非的精心培育下,报纸逐渐形成了鲜明的风格和品牌形象,形成“《南方周末》等于社会公正”的公式效应,赢得千百万读者的青睐,连许许多多的省部委一级官员也是追着、“捧着读”。办报机构科学而合乎市场竞争规律:办报理念上坚持精英办报,汇聚了全国最优秀的周报高端人才;其市场化运作相当成功,广告与发行独有一套。它曾经达到的高度和成功似乎在阐释着一个道理:市场的价值就在于风险,能够在高风险中把握机会,就是市场与当时中国的报业高手。但是,事情果真如此顺利和简单吗?
在南巡及其后的几年时间内,《南方周末》数度遇险却成功的避免了触礁,虽然当时为同业所称道,但对其自身长期生存和发展而言则福祸难明。尤其是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政治资源不加珍惜地挥霍浪费。例如,《南方周末》因发表一篇带有高度政治敏感性的假批评报道,被XX部责令停刊。当时主管意识形态的黄华华感到兹事体大,未敢擅专,马上向身处国外的谢非作了详细报告。谢非立即在电话里与XX部负责人“据理力争”,认为:《南方周末》是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的一个子报,不是一般小报,主流是好的,如果停刊,会在读者中引起波动。因此,以不停刊而进行内部总结经验教训为宜。XX部领导无奈同意,谢非于是回电告知黄华华,同时让蔡东士起草了正式报告上送,而《南方周末》该出报的时间照常出报,一天也没耽搁。此后,《南方周末》庆祝创刊10周年时,谢非还让时任省委宣传部长的于幼军到会祝贺。这类事情不少,但而今却经常被报社一些资深人士、高级记者当作事迹传颂。讲述人自然并无丝毫恶意,只是以此表达自己的真挚感情和深切怀念,殊不知报刊的捍卫者、以及报刊自身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一种代价。
谢非身后,《南方周末》历经多次整顿和换血以及人员流失,在道德号召力与言论空间上双重衰落。它的报道空间,已由过去的“敢言人所难言”,到这两年比其他很多同行更为谨慎和“自律”;相当部分过去的精英从开始的被迫离开到后几年主动抛弃;它的市场号召力,由过去“捧着读”改为“翻一翻”,而后到“偶尔翻一翻”,到近年被深爱着它的网友痛心地称为“安乐死”。
对此,特将部分评价转录如下:
之一:《南方周末》的坚持正义良知的勇气和在新闻上的探索固然值得赞赏,但它多次触礁出事,很大一部分是源于其报道的幼稚和政治上不成熟。比如,只有批判、批评,却没有调和与沟通。如报道“靳如超石家庄爆炸案”时,通篇行文严瑾,未尾却狗尾续貂来了句“恐怖主义在中国诞生了!”要知道在“9·11”前,这种提法很犯大忌的。去此一句对整篇文章并无损伤,而且行文里已隐含有此义。却经责编、老总三级流程放出纸面,这说明《南方周末》一直没有意识到这方面的问题会对它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害。在后来的整顿中,此文就是罪状之一。另如同为南方报系的《21世纪环球报道》,在2003年春刊出李锐访谈一文,本来刊发此文就已经很冒险了,分管社委亲自将访谈中一段李锐批毛、说得性起后转到说“改革开放也不全对,也有如何如何,然后再谈邓小平的晚年,也犯了晚年政治高压等如何如何的毛病”的句子删去,但不想出报后这段话还是出来了。究其原因,是时任该报某头头的人擅改上级领导的红样放上去的。后来该报因此被勒令停刊整顿,至今没有恢复。该社委感叹:“要是没有那一段话,本来打打板子,写个检查,或者撤一两个人就可以了的,报纸还是能保得住。但有了那二百字,就不行了”。
之二:对于南方系的这种现象,有省部委一级的官员感叹:它怎么从来不和我们交流、沟通?平时我们也很喜欢这份媒体,但有好的建议无法与它交流沟通,出了事我们想帮它也没办法。这说明它虽有成功一面,却也有新闻操作上独沽一味。
之三:对比同为舆论监督报道为主的媒体,央视焦点访谈对舆论监督报道与政策性把握,就显出《南方周末》某些方面的偏激冒进。央视部门主管和有关人士认为:《南方周末》总是站在以民间立场批评政府,不肯调和与建设性沟通性的报道,因而造成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的报道上,总是“怒目金刚”、“匕首投枪”式的单一色调。
《南方周末》身上的这些“毛病”以及至今走过的历程,能否看成是它的培育者个性、风格与经历的一种折射?它的今天,似乎也与其培育者的结局相似。
在中国长久积沉的政治文化氛围下,报刊杂志、广播电视乃至民间网站如何才能求得长期稳定的生存与发展?该刊尚存,斯人已逝,由彼及此,不禁令人唏嘘、引人遐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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