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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希伯来人是怎样描写男欢女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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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06/05/06 出处： |
昨晚重温《雅歌》。
《雅歌》是早期希伯来人的爱情诗篇，由新娘、新郎及众女子反复吟唱，回旋往复，清新动人。其中多有赞美身体意象的句子，取譬作喻，其状可爱。
王女啊！你的脚在鞋中何其美好．你的大腿圆润好像美玉、是巧匠的手作成的。
你的肚脐如圆杯不缺调和的酒．你的腰如一堆麦子、周围有百合花。
你的两乳好像一对小鹿、就是母鹿双生的。
你的颈项如象牙台．你的眼目像希实本巴特拉并门旁的水池．你的鼻子彷佛朝大马色的黎巴嫩塔。
你的头在你身上好像迦密山．你头上的发是紫黑色．王的心因这下垂的头发系住了。
我所爱的、你何其美好．何其可悦。使人欢畅喜乐．
这一段文字，早先是在王佐良先生的《英国散文名篇》中读到的，当时读了便内心喜悦，甚为向往，独恨其只言片语，难慰渴念。后来读《旧约》，终于得窥全豹，心有戚戚焉久之。
先民时期的爱情，具有现代社会难以企及的纯真。彼时人类尚在运用神话思维，意识中没有如今这样龌龊阴暗，人尚且得到神的眷顾，可以与神直接对话，祈祷可以直达天听。那时的人，也没有狂妄地走到自然的对立面，忘记了自己其实是自然最幼小的婴孩。男子体格健壮，相貌英俊，具备神所赋予的一切健全能力；女子自然健美，温柔质朴，并无许多可有可无的小脾气。他们的身体是向自然敞开的——那人类胎儿时期借以从母亲那里吸取养料的脐带虽然剪断了，可是身体发肤的每一个孔道仍然翕张着，自然而然地吸取自然之气。
他们的意识是明朗的，他们的身体是健美的，因此，他们的爱情也是合乎自然之道的。这是田园牧歌式的爱情，纯朴优美，如死之坚强——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你臂上如戳记．因为爱情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所发的电光、是火焰的电光、是神的烈焰。
爱情、众水不能熄灭、大水也不能淹没．若有人拿家中所有的财宝要换爱情、就全被藐视。
这是直接来自土地，来自林间，来自清泉的爱情，是离伊甸园不远的爱情。这样的爱情，现在难以遇见。
这种爱欲并呈的诗篇见之于“圣经”，肯定让经院学者大感为难。基督教是禁欲的，尤其是在中世纪，这是一种美德（这也就是为什么西方那么多终生保持独身的人）而《雅歌》却歌颂灵与肉的双重结合，并且还有这样多涉及身体器官的语言，简直是诲淫诲盗嘛。幸好是收在《旧约》中，不见于《新约》，否则耶稣至善的地位就要动摇一点点了。“人子”本人并非人欲所生，乃是玛利亚感神而育，因此耶稣出身绝对贞洁。中世纪的学者很少把《雅歌》理解为两性关系的爱的赞歌，而是取其寓意，将新郎和新娘比作是上帝和以色列民。然而终觉牵强。
类似的尴尬也出现在中国古代。上古时代的诗篇约有三千多篇，经孔子删定，得305篇（另有六篇有目无篇），从此成为经典读本。孔子编选诗经的标准是 “思无邪”，诗歌的内容与思想不能涉于淫邪，而要合乎儒家诗教：“温柔敦厚。”因此，很多诗歌就不能入选了。入选的诗歌必定是要“载道”，可以“兴观群怨”，但又要“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其实，我是很怀疑孔子的能力的，三千多诗歌，只有十分之一符合他的准入制，其他的近三千多诗歌难道全部是邪的？是不是也有一些是因为他不识货而被强势砍削了呢。孔子选诗，固然有其功劳，但他抛弃了那么多原始的珍贵资料，使得今天我们对上古历史和文学发展难以有一个清晰明了的认识，也绝对是一个不容抹杀的错误。说的严重点，孔子就是历史罪人。由此可见，掌握文化资源者在运用自己的权力时能不慎重？
话归正传。孔子虽然大刀阔斧地砍掉大部分诗歌，只剩下现金的那么几篇，但里面也有漏网之鱼，显然不符合“思无邪”标准的，不知他老人家是没有感觉到呢，还是觉得它们并不十分邪，足以传世呢？且试举几例：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还有这首更精彩的，明明是女子引诱男子——溱洧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蕳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
“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对于这首诗，朱熹自然要猛批一顿了，他说这是“女惑男之语也”，“淫奔者自叙之词也”。朱熹懂得这诗是女惑男，看来他也有七情六欲（一笑。实际上两宋礼教尚宽）。但是对于圣人为何要把这首诗选入儒家课本，他却只有唯唯诺诺了。批圣人吧，不敢，只好批诗歌了。若强要解释成这是为了劝戒的，那也说不通，这中东西往往是“讽一而劝百”的。因此，以我这样来解释恐怕还要中肯一些：
孔子时代，并不以这种“淫情”为邪，不为邪，也不合于正道，但是以“道德底线”来看，似乎并无多大不妥，因此就选入了。孔子在庭训儿子孔鲤时说：“不学诗，何以言？”不知他怎样给儿子讲解这写诗歌。
《雅歌》与《诗经》中的“淫诗”虽然分属于不同的文化类型，但是自有其共通之处，其原因大概就是彼时礼教未严，男女得遂其自然之情，而人不以为过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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