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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一个特工人员的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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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编辑时间:2006/04/29 出处:博客网 |
上一章
第三部分 无忧无虑的日子 几个月的工作下来,我似乎已经开始理解了反间谍工作的实质。以前,我一直以为反间谍工作和公安的刑事侦察工作是一样的,只是侦察的对象不同罢了。现在才发现两者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比如:公安的刑事侦察一般都是一个从未知到已知的过程,如果发生了杀人案,公安的任务就是在茫茫人海中进行摸排,寻找线索,直至查出凶手是谁。而反间谍侦察往往是在已知敌人是谁的情况下,对其进行不间断的监视,收集其从事间谍活动的证据,揭露其间谍活动,并将其逮捕或驱逐出境。公安在抓获罪犯后一般都直接将其送交检察机关提起国家公诉。而反间谍机关在抓获或掌控了敌方间谍人员后,往往是先设法使其为我方服务,向我们提供敌方的情报,即使其成为通常所说的双面间谍。如其始终拒绝与我方合作,才会考虑对其进行间谍罪的起诉。如果说公安的侦察是以抓人为其特色的话,那么反间谍机关的侦察则是以经营为特色,即管理情报网。对于公安来讲,破案注重的是时效性,即越快破案越好,而反间谍机关在某种程度上则与之相反,其侦察工作持续时间一般都较长,因为长时间的侦察会给你带来自己都想不到的收获。有人说过,反间谍工作就像是收藏名酒一样,放的时间越长,则可能味道越好。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就是这个道理。 由此也就决定了公安机关和反间谍机关在一些具体的工作方法上的不同:公安在跟踪犯罪嫌疑人,比如毒贩时,如果不慎被其发觉的话,只要公安侦察人员肯定其身上有可以定罪的证物,如毒品,则干脆直接将其拿下,因为反正也有证据,这就是所谓的“硬跟踪”。而反间谍人员则相反,只要觉得跟踪对象起了疑心,就要立即放弃跟踪,因为这样会暴露我方侦察意图,打草地惊蛇只会影响长远计划,因此要在对方产生怀疑时果断中断行动,来日方长嘛,这就是所谓的“软跟踪”。 所以这种工作是对人的智慧的一种挑战,比如我方在掌握了一名双重间谍后,很可能他又被派出他的特务机构发现是在为我们提供情报,对方可能会将其控制,向其向我方提供假情报,成为所谓的“三重间谍”,而我方欲不被敌人用这种方法耍弄,就要时不时地用各种方法检验工作对象提供的情报,将其与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情报相比较,看看是否相符,或我方故意向其提供假情报,看看敌方会不会因我方的假情报做出相应的调整,这样就会知道工作对象是不是同时向敌方提供我方告诉他是要保密的东西。 更有甚者,有的国家的情报人员假装投诚,借机打入敌方情报机关,向我方提供情报,前一段刚看过的韩国影片《双重间谍》讲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北朝鲜的特工人员就是通过假叛逃打入韩国情报机关内部的。虽然这是电影,但现实中也发生过,冷战时期就有苏联特工假叛逃,实则借机向美方提供假情报的例子。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反间谍工作就象是在下一盘象棋,双方无时无刻不在斗智斗勇。而且现在我也开始明白,我们目前所从事的反间谍工作实际上只是一种被动的反间谍工作,即在敌方间谍进入我国境内后,我们才采取措施对其实施侦察。主动的反间谍工作则是通过主动搜集针对敌情报机关的情报,先发制人地挫败其对我方的间谍图谋,这种工作多数是在国外进行的,从事这种工作的一般也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反间谍机关,而是由对外情报机关来进行这种进攻性的反间谍工作的。 以美国为例:中央情报局是美国主要的对外情报机关,联邦调查局是主要的反间谍机关。但联邦调查局的反间谍工作一般只限于在美国境内,在美国境外的反间谍工作则由中央情报局行动部的反谍部门来执行,曾令世界震惊的中央情报局“鼹鼠“阿姆斯就曾任中情局反谍部门前苏联东欧部的主管官员。如果这样一个部门被对方渗透了的话,对方的行动将永远先你一步,由此可见这种进攻性反谍工作的重要性了。 在执行完APEC任务后,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处里处理日常事务,工作也很繁琐,但好在这些繁文缛节的内容是我最感兴趣的,所以我也就不感到枯燥了。我平时也常研读前方发回的每一份电报,使自己了解各个领域内发生的案件,在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跟负责调研的老同志学习写一些敌情调研,不过这种工作也够繁琐的,因为很大一部分精力也要花在咬文嚼字上。总之,刚刚工作的这段时间里我好像没有专注于某件重要的事情,记忆中的东西非常零散,好像每天都差不多,所以记述下来的关于这段时期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中心的主题在里面。 那段时间里,我在机关也正赶上当时的总理来我们这里视察,他对我们的工作很满意,还特地说了一句:“很想把你们为国家做的事跟人民说一说,但不行呀,一说就违犯纪律了。”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同时也感到由衷的欣慰,平日由这种“见不得人”的工作所带来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2001年4月是我参加工作以来最忙的一个月,整个T机关也忙了个底朝天,因为就在这个月的第一天发生了震惊中外的中美撞机事件。特别在事件发生后的第一周,整个T机关都在超高速地运转着,各个房间的电话都在不停的响,走廊里也都是手拿着文件一路小跑的工作人员,电梯里也总是挤满了人,连我去发密传都得排队。 我自然也闲不着,年轻人都要去做这些基础性的工作的:跑签,会签,签电报,到局办盖章,接电话,写电话记录,发密传,借档案,还要把文件从一位领导处送到另一位领导那里签字,-----虽然不同于外勤侦察任务,但一天下来也累得很,我们还要帮相关部门的人员值夜班,就算不值夜班的时候也要工作到后半夜。 随着危机的解决,这段超负荷运转的时期终于过去了,大家也总算可以松口气了.我也开始专注于我自己的主管范围:联合国驻华机构的安全. 联合国驻华机构基本上都集中在亮马桥和建国门这两个地方.于是,这两处就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了.联合国驻机构种类繁多,如:联合国开发计划联合国儿童基金会驻华办事处署驻华代表处,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驻华代表处,联合国人口基金驻华代表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驻华代表处,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办事处驻华代表处,联合国工发组织中国投资促进处,联合国工业发展组织驻华代表处等等. 一天夜里,我在独自巡视时,却出了意外.我刚刚拐进一些联合国驻华机构所在的塔园外交公寓所在的那条街,就看见前面有人在撕打着.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拿着棒子的男子在打一名女孩.我立即叫到:"住手!我是警察."本来以为对方起码能停下手来和我说话,没想到这家伙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挥起棒子向我打来,我本能地举起胳膊一挡,棒子打到了我的左上臂,这家伙还不停手,又是接着两下,第二下又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左臂上,第三下打来时,我试图去抓他的棒子,但右手的手心被打伤了. 我在格斗训练中学过,当对手用棒子或鞭子袭击你时,一定要果断地吃进去打,即冲进内围与其搏斗,因为这样就可以使他的棒子或鞭子失去作用,而且一只手白白拿着武器奈何不了你.我趁着他收回棒子再打的那一刹那,猛冲过去,用左手按住他的右上臂,同时右手准备用直拳重击他的面部,但这家伙反应也很快,估计是个打架的老手,见我欲出拳,身子向左后方一侧,就基本上使他的面部躲出了我的打击范围,但没想到我把出拳的路线一变,改为用反手拳(但用的不是拳背,而是拳轮上面的小指掌关节)照着他的右耳根狠狠一击----我特地用上了腰的力量,像这种走曲线的拳法,腰不用力的话打击的效果就差多了--------这一下子比我想像的还要有效,因为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而且居然连棒子都扔了,用手捂住被打的部位哼唧起来.我可没这么就算完,用左手将其右臂向前一推------因为这是他的打击死角,就如同对方用右冲拳向你袭来,你如果向左侧闪,避开他的拳头,(最好再向前一推他的胳膊),就容易进入他的打击死角,因为你是站在他整个身体的外面的,而他的右臂还在向前伸或向回收的过程中------然后将膝盖跪在他暴露出来的肋部,挥拳朝他的头上打去,但他的双手把那里保护得很好,这更增加了我的怒火,就用拳轮猛砸他的肋骨,但还是不解气,就用右手中指掌关节,即拳头的最突出部位,专捡他护头的手的各手指之间的空隙处砸进去----不过多数还是砸在了他的手上,但这招果然奏效,他又开始叫上了. "干什么,别打架!"我回头望去,几名拿着警棍的武警战士冲了过来.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立即从歹徒身上站起,告诉了他们我的身份,并出示了证件(我们对外的身份和证件都是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的).这几名武警战士是九支队专门负责外交公寓外围巡逻的,我对他们说我还有任务,让他们把歹徒和女孩一起送到公安机关或让110过来,然后就走了,走之前,一名武警还偷偷问我我们这里要不要退伍军人. 我继续向前巡视,但这时开始觉得左上臂火辣辣地痛----在打斗过程中,由于肾上腺的高度分泌,一般人是感觉不到痛的,有的人连挨了一枪都不知道,可想而知。我在路灯下察看了被打的部位,见鬼,一大片瘀血,右手手心也破了点皮,真想再回去揍那家伙一顿. 几天后,刚一下班的时候,我在行动处的那位同学小丁来找我,说今天是周五,干脆找几个人一起出去喝一通吧------他在学校时就很爱喝酒(当然,我只是说他爱喝酒,这并不代表他能喝).我想也是,很久没和人聚在一起玩了,于是我们俩去港澳组找来了同学小林,我们三个又分别找了在特种部队训练时处得比较好的三个人:肉丸子(杨波),刘学军和汤士朋.肉丸子有这么个绰号是因为他体态偏胖,他是学金融的,是个研究生,在六局搞情报分析.刘学军是二局侦察处亚非组的,汤士朋在十一局负责警卫工作.我们六人就近找了一家火锅店开涮,还喝了点.我一向不怎么喝酒,我们的工作也的确不适于常喝,但据说一局有些人蛮能喝的,而且这还和他们的工作有关,因为有时他们在国外时会在秘密据点里同自己的外国情报员大喝以联络感情. 喝过之后,我们本来打算回宿舍休息,但肉丸子说时候还早,不如大伙一起出去找点乐子吧,好吧,走.可是去哪儿呢?小林提议,坐地铁,看心情,想哪站下就哪站下,好主意,有悬念,走! 呵呵,我们是有那么点无忧无虑吧.买房子,娶老婆,养孩子,这些事离我们这些二十三四岁的大男孩们来说还有点遥远.加上我们还沉浸在这种神秘工作的新鲜感当中,所以整天想的都是些和柴米油盐毫不相干的东西.吃食堂,住宿舍,内部人员的小圈子,我们好像还是在上大学一样. 我更是如此,每天没事干的时候就捧着本Tom Clancy的间谍小说看,在从这个角度来讲,现在实际上是大学时期的继续教育阶段. 当地铁到了天安门站时,小丁说:"就在这儿下吧,高兴了一直玩到明天早上直接看升国旗." 好,咱们都去看看这个我们日夜保卫着的国家的直观象征. 到了天安门广场后,大家借着酒劲放声高喊,还唱起了歌.小丁一兴奋,居然在天安门广场上玩起了百米冲刺,只听"嘭"的一声,他把用来固定警戒线的桩子都给撞倒了.不远处的两名武警十四支队的战士赶紧跑了过来. 小丁掏出自己的证件,对武警战士说自己在执行任务.战士看他满口酒气,有点疑惑的样子,我们五个全凑了过去,给他们看了证件,我说我们是故意装成醉汉,在这里执行侦察任务的,两名武警才将信将疑地走了.他们刚一走远,我们就憋不住一起放声大笑. 接着往前走!当我们走到了传说中的新华门的时候,学军竟然用手去摘新华门正对面的花,但还没等他的手碰到花,他身后就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我们回头一看,是坐在一个挂着普通民用牌照的汽车里面的司机按的喇叭-----我们马上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了,我们转身就走了,真要是在这儿出了事,我们几个全等着回去挨处分吧,看看这回执行侦察任务的鬼话还骗得了谁. 我们一直走到了西单,我见他们中有的的确喝高了,就怕一会儿控制不了自己再惹出什么大麻烦来,刚才已经够放肆的了,就提议我们赶紧在西单坐地铁回去吧.小林还清醒着,马上和我一起把大伙儿全催到了地铁站. 没想到到了地铁上这几位更邪乎了,小丁居然用手抓着地铁车厢上端的供手抓的栏杆玩起了引体向上,周围的乘客都看傻了.坐在对面的一个女孩看了我们一眼后以厌恶的表情扭过头去.我赶紧制止了他----我从小到大还没被人用这种眼光看过呢. 总算回到宿舍了,小丁的确喝高了,而且他还是后反劲,现在比刚才醉得更厉害了,几乎神智不清了,而且还演出了最经典的一幕--------在我们把他扶上床后,他用双脚使劲顶住墙壁,说了一句:"总算站住了." 2001年6月20日,曾经在APEC行动中直接指挥我的王副处长突然打电话叫我去他的办公室.我进屋后,他示意我坐下,然后对我说:"你来到处里以后工作很努力,特别是APEC那次干得非常漂亮,我和老薛(侦察处正处长)都觉得你不错,准备把你当作业务骨干培养.现在正好有了一个机会----撞机事件后,我们和军方情报部门为今后更好地合作而开展了一个人员培训交流计划,准备选派青年同志到对方的情报培训机构进行交流性地培训,我们处有一个名额,我和老薛研究后觉得你是合适的人选.你回去准备准备,手头的工作移交给刘涛,明天晚上就和别的处推荐的青年同志一起出发去南京,你们将在解放军南京国际关系学院受训,为期十天." 解放军南京国际关系学院,久负盛名的军事情报学院,由总参情报部门直接管理,我们在特种部队训练时的许多教官都是从这所学校毕业的. 6月22日,我们到达了南京,几辆军车把我们从车站一直拉到了那所学校.院领导先是欢迎了我们,然后中午特地给我们安排了宴会,并在席间对我们说,我们在学校内的掩护身份是刚来的地方代培生,来学习外语,准备出国. 我们这些人根据自己工作的特点分别学习不同的专业,我被分去学习边防情报专业,说是边防情报,实际上给我们这些政府情报部门工作人员培训的主要还是通用的情报知识,如情报的判断与使用等,很多东西都是教材上面现成的. 说起边防情报,在廊坊的武警学院也有这么个专业,不过和解放军的边防情报可就不是一回事了,解放军的边防情报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外情报和军事情报,是一种进攻性的工作,而武警的边防情报则是针对边防地区的犯罪活动,如走私,偷渡,敌特渗透等情况的,是一种防御性的工作. 在培训开始前,我们先被安排在南京市游玩了一天,还为了贴近主题,还专门去了江苏省国家安全教育基地----雨花台烈士纪念馆,看着当年隐蔽战线上牺牲的烈士们的照片和遗物。当看到恽代英烈士的事迹时,我惊讶的发现,当年抓捕他的敌人并不是什么专业的特工人员,而竟然是一伙普通的巡捕。其实不少地下党员都是被普通的警察抓获的,就像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里由孙道临扮演的那个情报人员李侠(他的原型是李白烈士)在电影里是被一伙便衣特务冲进家门抓住的,而实际上据敌伪档案记载,现场抓捕他的只是国民党警察局的普通巡警而已。 后来我们还去了中山陵,秦淮河,玄武湖等许多景点,在参观号称金陵第一园的瞻园时,我为里面的幽静的环境所陶醉,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典雅的园林在解放前竟是国民党中统特务机关总部所在地,当年也有不少地下情报人员在这里被害. 游山玩水之后,第二天我们就开始了正式的学习.但两天后,6月26日,我得到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七名朝鲜人闯入位于塔园外交人员办公楼的联合国难民署驻华机构----就在我和那名歹徒单挑的地方附近,如果我要是在北京的话,没准还能制止这一事件呢. 培训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北京后,我又加入了对出事地区的强化保卫工作.工作比较忙.到了周五晚上,正当我在宿舍休息时,在部队训练时同班的穆义来找我,说要和我一起出去玩玩.我问他去哪儿,他说他也没有目标,到时候再说.他被分到了T机关办公厅,在机要通信处负责武装护送,就是在每天T机关与其他政府部门及军队之间交换机要文件的车上拿着微型冲锋枪担任保卫工作. 我本来不太打算出去,而他又没有明确目标,就说懒得动弹.他却一把把我拉起,说:"走吧,够意思,求你了还不行么?"然后我们俩一起出了宿舍楼------他这一找我玩倒好,让我一下子有了个女朋友.
第四部分 哈比比案件 穆义把我拉出来之后,我们先是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走到320车站时,他突然对我说:“正好今天是周五,我们去人大英语角玩玩吧,正好这是320车站。”人大英语角,北京最大的英语角,在上学时,特别是大一、大二时每逢周五我都会去练习口语,但大三以后就不再去了,因为那时对我的提高已经没什么价值了,一大帮中国人在一起侃,说的英语一个比一个像汉语。其实练口语这东西是要双管齐下的,一方面要常说,提高自己的流利程度,另一方面要多听以英语为母语的人说话或其录音,模仿他们的语音语调,这样说出的英语才会纯正。在英语角倒是可以练出第一个方面,第二个就差多了,因为那里的外国人并不是很多,而且一旦有了个外国人,周围会围上近百人,大伙一起一遍又一遍地问一些像“你是哪国人,来中国干什么,什么时候走”之类的东西------好像是反间谍人员在审问外国间谍嫌疑犯一样。所以,在我达实现了流利的目标后,就很少就那里了,而专注于进一步完善对正宗发音的模仿,在那个成形阶段如果再常去英语角的话,恐怕很容易又被拐回中国式英语了。 不过现在不怕这个了,呵呵。走吧,说去就去,快两年多没去了,再说那里有不少外国人,没准还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呢-------这次的确有了个意外收获,但不是指抓住了外国间谍。 到了英语角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但也是人山人海了,在里面穿行很费劲,我一边走还要一边说:“Excuse me..”要是不小心踩了别人的脚或和别人撞到了一起,还要说“Sorry.”------在英语角就要按英语角的规则来,连道歉都得说英语。 这里还是老样子,男女搭配。有人说过,其实不少人是来这里找女朋友,或更不认真一点,来泡妞的。有位酸人还专门在网上写了篇文章,叫《人大外语角泡妞记》,对种种情况进行了分析。那人好像是名人大的学生,不过那篇文章写得很经典,也很真实,一度在网上很受欢迎。 穆义之所以想来这里,可能是跟他的工作有关系。他也是学英语专业的,但在现在做的工作却一点也用不上,因为他每天都是在拿着枪,保卫着装有这个国家最高机密的汽车穿越北京的大街小巷,从一个政府部队到另一个政府部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说是这个国家的最高机密的最后一道防线。 但他显然觉得很郁闷,学的东西用不上,所以今天自然要好好施展一下了。他这人从来就不腼腆,上去就拦了一个女孩,我们俩与她聊了起来,那女孩是人大文史哲专业的学生,英语还算可以。但穆义一直问人家一些无聊的问题,我听腻了,就对他说我再去别的地方转转,十点钟大门口见。 我在英语角里转了一圈,最后发现了一个高大魁梧的美国人在那里大嗓门地和二三十名中国人侃,我凑了过去,那老外是个光头,膀大腰圆,让我想起了电影里的美国海军陆战队员。我和他聊了起来,他说我英语接近完美,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说: I work for the Chinese government(我为中国政府工作。)------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所以运用了007常用的一个模糊的回答方法--------他在别人问他这个问题时不是常说:“I work for the British government(我为英国政府工作).”么。老外显然对此不是太敏感,一听说是为政府工作,估计是把我想起了普通的机关工作人员,也就没多问什么。我想知道他作为美国公民对美国谍报工作的看法,就在别人连珠炮式的发问的空隙中找了个机会,把话题一转,问他对今年发生的联邦调查局“鼹鼠”汉森事件的看法。他好像只是强调了汉森是因为太喜欢间谍这一行业了,所以才主动要求向克格勃及其后继者SVR(对外情报局)提供情报的,他好像不是太看重钱------这和媒体上的报道一致,我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后来他又说了汉森是一个狂热的宗教信徒,和一个叫什么Opus Dei的宗教组织有关系,不知道这是不是和他的变节有关。 我正打算从他那里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个宗教组织的情况时,我身边的一位女孩突然用英语问了我一句:“可以知道您是学生还是已经工作了么?”我扭头看去,嗬,竟是一位酷似张柏芝的大美女,她是刚刚加入这个圈子的。 “我…….我是警察。”-----这次得换个回答方法了,而且我想换个更能贴近我的工作的性质,老外此时也正在热火朝天地和别人侃中国菜呢,估计听不到我的话。 但在说完自己是警察后,我突然想起来,普京当初在一个聚会上邂逅他的空姐老婆时也告诉对方他是警察,估计是为了保密,或是怕说自己是克格勃把人家吓着吧。 “警察?警察会说这么好的英语?” “你是做什么的?”我岔开了话题。 “我工作了,但现在专门在人大的一个培训班学习英语。” 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后来干脆脱离组织,两人挪到一边儿单练去了。她叫泽华,家就在北京,但是是半路过来的,她出生在重庆,十几岁以前全家一直住在重庆。 我发现我很快便喜欢上了这个女孩,漂亮,时尚,而且还很大方,板栗色的长发,连举手投足都有点张柏芝的味道。 我们聊得很开心,时间也过得很快,我再看表时已经快十点了,我得赶紧去找旺财了。她由于在上培训班,所以就在人大院里租了房子,也就不着急走了。在我和她告别时,她主动地说:“我给你我的手机号码,”随后莞尔一笑,“你可以call我。”嗯,我也给了他我的号码,然后就走了,其实她在我们聊天的后期就装作不经意地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这人很敏感的,自然心里有了概念。 当天晚上,我在床上就在考虑着这种可能,如果我没有自做多情的话,那估计我们相互都有了点感觉。这个女孩很不错的,但该怎么着手呢?是主动一点,还是先等待?想着想着,我睡着了。 周末是像平常一样度过的,周六早上睡到九点多,起来后上街买了点东西,然后到别人的宿舍侃上一通,没过多久又去食堂吃了午饭。下午打开电视,观看我每周必看的湖南卫视直播的2001年中国武术散打王比赛。看完后就在宿舍里挂起一件不喜欢穿的冬装,然后带上冬天带的皮手套对着衣服一顿直拳,摆拳加勾拳,然后再到楼下的天井里,先来上几组引体向上,再把当年练跆拳道时用的高腿向四面八方出击,最后再找到小林,和他一起在沙地上玩上了中国跤------我这时开始对散打中的快摔很着迷,那一阵子,“蒙古王”那顺格日勒(散打王运动员)是我的偶像。 周一早上上班时,我得到了一个临时性的任务。联合国驻华某机构的一名高级官员向警方报警,说自己经常收到恐吓电话,对方从来都是说英语,但似乎从来没在电话里说出为什么这么做,只是说了一大堆对联合国在国际上的作用,特别是在对待某西方大国的政策上的不满,也没发出什么具体性的威胁,但却总是打来,后来就开始说要采取恐怖主义手段。 我是负责联合国驻华机构安全的,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的肩上。该名高级官员,哈比比(假名),要求中国警方保护,公安方面因其性质将此案转到了我们这里。处里研究决定,为实现我国对国际组织驻华机构提供一切安全上的保障的承诺,由我为哈比比直接提供人身保护,同时开展对恐吓事件的秘密侦察。当时处里很忙,因为还有更为重要,而且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办------2001年APEC北京年会上海峰会,我们国际组是负责多边活动安全,所以首当其冲。在这个时候把我调去给人当个人保镖,领导们当然也有些不情愿。事实上,整个T机关都在围绕着这次重大活动做准备,情报部门也在抓紧搜集敌对分子的动态情况,以防其破坏。我们局里行动处的一些人,包括我的同学小丁,已经被送到了一个保密地点,专门进行射击,格斗,排除爆炸物等方面的培训,因为他们中将选出一部分人专门为这次峰会提供现场警卫工作。一提起政要们的警卫,大家的心目中马上会出现身穿黑西装,戴墨镜的贴身保镖的形象,以及在外围戴着执勤臂章的武警战士和站在楼顶,戴着钢盔的反狙击手。但这些都是在明面上的警卫力量,而我们的人则是秘密的警卫力量。当然,有的贴身保镖身着普通服装混在人群里提供暗中警卫,但其公开身份仍然是警卫人员,只是没有站在明面上罢了。而我们的人与他们不同,连身份都是假的,他们会装扮成各种让你想像不到的人物。对于普通的警卫人员来讲,总是自己在明,刺客在暗。而对我们的人来说,则是自己在暗,刺客在明。当敌人自以为躲过了所有警卫人员的视线,掏出枪来向政要射击时,他不会想到,一名原本站在他附近摄像的记者会迅速出枪将其当场击毙---------这就是我们的人。记得当时报纸上大力宣传了上海的一支叫做“中国猫队”的公安特警队,当时在接受针对APEC峰会保卫的专门训练。其成员多为退役的武术和射击运动员,如果单从技术角度来比的话,我们的人肯定不如他们,因为我们是反间谍人员,而不是专门负责防暴的。但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的隐蔽性,这也正是我们这个秘密机关一贯的特点。其实在和敌人的较量中,你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在暗处,而敌人在明处这一点。因为无论敌人的武功有多高,枪法有多好,只要是他在明处,看不到你,而你却在暗处把他看得清楚,就可以慢慢瞄准,一枪毙命。如果你能一直保持敌人在明,而自己在暗的话,哪怕他拿着枪,你空着手也是有一定的胜算的。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是这个道理。 当天下午,我就按事先的电话约定到了哈比比在塔园外交人员公寓的家里。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的真实身份,而是告诉他我是北京市公安局的外宾警卫人员,这是出于保密的原因的。因为反间谍人员将来很有可能被挑选成为对外情报人员,而对外情报人员的资料是高度保密的,世界上很多国家都有将反间谍人员调任情报人员这么个传统,普京刚开始在克格勃也是负责反间谍的,后来被调去搞对外情报。正如我前面说过的,反间谍人员是猎手,对外情报人员是猎物,一个曾经当过猎手的猎物显然是最难对付的。因为他在当反间谍人员时知道了如何追踪外国情报人员,而当他成了对外情报人员后自然会知道如何躲避外国反间谍人员的追踪了。如果我告诉对方我是反间谍人员后,如果他是为某国情报机关服务的,该机关会把我的资料作为潜在的中国对外情报人员信息保留起来,这样就将对我将来的对外情报工作造成极大的危险。而如果我说我是一名来自警方的外宾警卫人员的话,外国情报机关基本上就没什么兴趣了,因为警卫人员不是搞情报的。 哈比比四十多岁,来中国快三年了。他在向我陈述案情时显得有点紧张,因为他认为那是真正的恐怖分子对他的威胁。我告诉他不用怕,我会随时为他提供人身保护。 其实这时我已经分析了情况,哈比比实际上已经很安全了。他住在塔园外交人员公寓里面,门口有武警战士不间断的固定哨,以及院墙外的武警流动哨,此外还有来自T机关的隐蔽哨,而且由于那一带属于外交人员集中居住区,连公安方面都常有巡逻车停在那里。可以说,在外交公寓院内,如果恐怖分子不是混入内部服务人员当中,哈比比应该是绝对安全的。在他出门的时候,他一般都是开车的,而他作为联合国官员,汽车上挂的是外交牌照,连警察都不能拦他。而且他也总在闹市区活动,不去太偏远的地方。一般来说,在路上遇到袭击的可能性也不是太大。关键是在他下车在某处办事时的安全问题。为此,我给他介绍了许多防范方法。他说恐吓者曾声称要用对付他,我就告诉他以后在开车前点火时要开着车门。因为如果有人在他的车里装了,在启动时引爆的话,如果他是关上了车门点火,则在车内这个封闭狭小的空间他肯定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但如果他在启动汽车时要是开着车门的话,的气浪会把他掀出车外,顶多摔个轻伤。 他又问我如果对手卡住他的脖子要把他掐死时该怎么办。我教他用手指甲狠抠对手指甲下方的那块肉,因为那里的神经丰富,一旦被抠住则疼痛难忍,对手将不得不把手松开。在被对手抓住别的部位时也可以相机使用这一招。他这下子倒对徒手格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本来就很喜欢看中国的功夫片的,这下子可算遇上我了。所以后来总是一有机会就让我教他功夫。我倒是很想教他,但他年龄太大了,动作早就定型了,很难再让他有什么太大的提高。只能教他些简单有效的自卫术,但实际上这正是目前对他最有用的。我和他很快就成了好朋友,他的英语说得并不太好,主要是因为受他母语的影响,而且还总用错词。一次,我教他用折叠小剪刀自卫时,他总是把scissors(剪刀)说成是cutter(可以理解为切割物)。他很喜欢我教他的这种方式,所以还真就特地买了把小剪刀带在身上。这个折叠小剪刀看上不起眼,怎么也和武器两个字联系不上。其实不然,你把它打开后,可以看见它有两个供手指伸入的环。你将中指从靠外的那个环中伸进去,再用手心把靠内的那个环握住,这样它就成了一个威力很大的两用武器:一.在生死搏斗的场合,可以用从你手上的虎口处伸出的剪刀的尖部猛力刺击敌人的太阳穴,眼睛或下巴颌。小剪刀的尖部虽然不是很尖锐,但用力对着对手的要害部位一击的话足以致命。这使它类似于民间打架时用的手刺。二.在不宜使用致命技术的场合,可以用套在你中指上的外环的朝外的那个金属半环来击打敌人,这和以前民间打架时使用的铁拳头相类似。 这些原始的自卫方法深深打动了哈比比。尤其是在武术方面,他简直没把我当成警卫人员,而是当成了他的武术教练,在学了几招以后,还总想和我比试比试。一天,在他家里,他突然从背后把我紧紧抱住,说看我这回怎么办。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般都会向后直接重击对手的裆部,但为了不伤着他,我使用了解脱法:右腿向后穿过他的双脚伸到他的右腿后面,再用力将其右脚向前一别,同时双臂用力外展,再加上腰部向侧前方抛投的力量,一下子就把他摔在了身后的席梦思床垫上,这一招在传统武术里叫做“关公脱袍”。不等他起来,我又扑上去压在他的身上,用左手抓住他的左衣领向左扯,同时用右手抓他的右领向右扯,我的两腕成交叉姿势,左右合力,再加上身体下压的力量------这才是我真正要教他的---------如果掌握了要领的话,十秒钟之内足以使对手断气。我稍施了一点力,哈比比马上就有了反应,感到呼吸困难。但他站起来后显得非常高兴,一是再次见识了中国功夫的威力,二是自己学会了徒手杀人的技术,以为这下子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怕了。他甚至还问过我如何徒手对付持枪的人-----------看来中国的武打片使他中毒太深了,即使武功再高也很难击败持枪的人,因为就算距离再近,你出手的速度总是要慢于对手的手指扣扳机的速度的,但我还是告诉他在对付持枪者时的要点是避开枪口所对的那条直线,因为躲开了这条直线就躲开了子弹,如可以用手去扳对手持枪的手腕,然后用标指直插对手的眼睛或攻击其他要害。而他却觉得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方法,但这实际上是个大实话,事实上,对付任何形式的敌人都可以用这个大道理:避开其打击范围,并直取其要害。但哈比比是没有系统训练过的外行,自然感到如获至宝了---------一个人无论年龄多大,多么成熟,一旦在一个原来自己的知识几乎为零的领域内学到了新鲜的东西,都会表现得像孩子一样可爱的。我和他之间也逐渐从一种公务上的关系变成了一种私人的友谊,如果他真的被恐怖分子暗害的话,我心里一定会很难受的。 他经常和妻子给我做一些他自己国家的特色饭,但我根本吃不惯,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把西红柿蘸着盐吃。他们还有三个孩子和他们住在一起。我给了哈比比一个微型呼叫器,以便他遇到危险或在出门时需要保护时就按按钮呼叫我(看过《中南海保镖》的人应该记得里面钟丽缇用这种呼叫器耍弄李连杰的情景吧。) 这期间,他又收到了恐吓者打来的电话,我们对内容进行了监听,并用技术手段发现恐吓者几次打来的电话都是集中在海淀区某一区域内的IC卡公用电话,尽管不是特别集中,但基本上都在一个特定区域的大半径之内。从内容上看,这名恐吓者对国际问题颇有研究,有时他打来的电话与其说是恐吓哈比比,倒不如说是与他进行激烈的辩论,此人对某西方大国在国际上的政策恨之入骨,并迁怒于联合国,称其纵容该国,并将之与二战前国联纵容希特勒德国相比。 为了尽快制止并找出恐吓者,挽回不良影响,并树立我国政府高效率的形象,我们不得不变消积被动的防卫为积极主动的侦察。我也开始正式对恐吓者进行追踪,哈比比的安全由行动处暂时接管,我在这一段时间内将专注于对恐吓者的侦察。我告诉哈比比不要害怕,即使他在外出时也会有我们的行动处人员暗中保护他。他却显得一点也不害怕,还说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把我教他的功夫全用上。 我来到了打电话集中的那个区域附近进行侦察,重点观察了那几个被用来打过恐吓电话的公用电话,它们是沿着一条街道排列的。经过观察,我发现每天打电话的人很多(因为那时手机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看来要想找出恐吓者不是很容易。 在进行户外监视时,侦察员可以视情化装成一些不引人注意的角色,如小商小贩等,但更重要的是,一定要有一个自己之所以在那里出现的可信的借口,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我所监视的那一区域比较复杂,附近有几所大学,公用电话后面就是临街的小平房,有卖水果的和炸早点的各种各样的小铺面。我很难化装成其中的一部分融进去。所以只好用汽车来掩盖自己的监视行动了,而且每次去都用不同的车,来回轮流,这样才不至于让人生疑。 那些公用电话并不只是在一条街上,而是在平行着的好几条街上。所以我除了定点监视外,还开着车到处巡视,并重点监视一些在附近但以前没被用来打过恐吓电话的公用电话。 一天,在监视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竟然是在英语角认识的泽华打来的,她问了问我的近况--------我这一阵子忙于哈比比的案子,几乎忘了和她联系,一方面也是由于害羞和并未下定决心要追她。她在电话里说,这一阵子她也很忙,要应付许多考试,等忙过了这一阵子就来找我出去玩。她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已经够主动的了,我在想自己以后是不是要更主动一些。有人说过,谈恋爱就和发展情报员差不多,在你大致选定了对象后,就要不停的试探,看看这位潜在的情报员是否有和你合作的意向,并适当地做出假象试着看看他是否会采取主动,如果确认对方有合作意向的话,就要果断向对方提出或做出一些举动促使对方果断向你提出-------------说得真有道理。 于是,几天以后,我又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正在忙着,不过还是加强了上回说的要和我go out的意思(go out在英语里有时专指男孩和女孩在外约会)。尽管这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从她知道是我的电话后那欣喜的语气里,我还是更加自信了。 这天,我突然看见一个人用我正在监视的公用电话打了一个电话,但很快就放下电话走了,好像没有通话。这倒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奇怪的是,这个人在这些天里已经好几次出现在我的视野了,而且这几天哈比比又收到了恐吓电话。一个人在我的监视下出现了好几次,可能是个巧合,但给我们培训间谍业务的教官曾说过:“在我们这一行里,不存在所谓的巧合,如果你在百货大楼里看见一个人,在公共汽车上又看见这个人,在自己家门口也看见这个人,这绝对不是巧合,而是你被跟踪了。” 我也深信这一点,于是马上也给哈比比家打电话,家里没人接。刚才那个人打了一个电话显然也没人接,这不会是另一个巧合吧。我马上下车对他进行了徒步跟踪。 那人大概有二十多岁,个子不高,一看就是南方人,但给人一种学者气,应该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在跟踪了不到三分钟时,迎面开来了一辆破旧的吉普车,车上一个年轻人伸出头来喊他:“刘明,来,咱们一起去体育大学踢足球去,带你一个。”那位刘明立即上了车走了。我这时显然无法跟踪,周围没有出租车,回去开车过来也来不及了,就算跟上了也没有多大意义,因为人家是去踢球,但也不能就这么断了线呀,总得跟到他的住处吧,这样才能开展调查。于是,我还是向自己的车跑去,同时记下了吉普车的车牌,至少真到了正式调查的时候,只要找到车的主人询问刘明的情况就行了。 但正如我所料,等我把车开来时,人家早就没影了。晚上换了别人来监视,我就回到了宿舍,这时哈比比来电话,让我去他家玩,于是我就去了他家。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后,我又逗了逗他可爱的小女儿。哈比比在上网看东西,一会儿又去看CNN新闻,我就坐在了他的电脑前,这时我突然想起了刘明的事儿。本来可以用刘明这个名字找公安部门协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但这样有一定的难度,而且似乎也没有充分的理由去这么做,现在还不适于有什么举动,但我刚结束监视写报告时还是向王处长提及了这一点。现在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既然已经知道他叫刘明了,干脆在网上搜一搜不就得了,我首先想到的自然就是用5460中国同学录。在我把这个名字输入并搜索后,发现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只好一个一个的筛选,也许这个人根本就没登录过这里或用的是别的名字,但还是值得一试的,毕竟大多数人是用的真名,而且那个刘明像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估计不会少上网。 在搜了很多页后,我开始有点烦了,一个又一个的刘明在我眼前已经成了没意义的符号,但突然我发现了一个刘明,他登录的班级里除了南方某省的一个初中和一个高中外,还有一个就是南方某大学和北京某大学的研究生院,是个学理科的。关键的问题是,那个北京某大学就在我跟踪那个刘明的地区的附近。有戏!我赶紧申请了一个新的用户名,然后加入了他的那些班级(那时加入班级不用批准,而且以主人和客人身份都可以)。在进入他在北京某大学的班级校友录后,我发现里面的留言并不多,因为他仍然在读,而且由于还没毕业同学们在那里留言的并不多,班组相册里也没有找到照片。但当我进入他本科时在读的那所南方某大学时,我一进入班级相册就发现了好几张刘明的照片,正是白天我跟踪的那个人。再看他的留言,在这里很积极,因为毕竟是在和毕业后分开的同学们交流。我看了他所有的留言,没想到这下子我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就是恐吓者-----------从他的许多留言里可以看见对某西方大国的深恶痛绝,还有他转贴的许多讽刺那个国家的笑话,甚至还能看见他和一位同学讨论联合国的留言,说什么安南为虎作伥,如果有机会就干掉他之类的。没错,就是他!我立即记下了他的资料中的联系方式,他不仅写了电话,还写了自己在北京某大学的宿舍房间号和电子邮件等信息。现在我得马上打电话通知王处长了。 第二天,我和王处长出现在北京某大学,在和学校保卫人员联系后,我们开始了对刘明的秘密调查,据周围的人反映,此人虽是研究理科的,但对国际政治问题非常爱好,而且大家也都觉得他的确很有才,观点总是与众不同,独出心裁,但此人一向很偏激,有时与人发生激烈冲突。我们都觉得这已经初步吻合了恐吓者的特征。 之后便是对刘明的正式监视,我也做好了随时将其现场抓住的准备。由于已基本上锁定目标,每天同时监视他的人从一个增至三个,并给我们配备了专门的技术器材。 这天,我在车里见他走出了校门,就下车徒步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公用电话附近,我看见他拿出了电话卡,就用麦克风通知另两名监视人员过来,然后站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开始使用技术设备,并将设备暗中对准了目标。该技术设备可以使我在这个距离内清清楚楚地听到他打电话时说的话并同时录音。刘明开始讲话了,果然是一通英语 (他的英语说的还真不差),内容又是警告哈比比,并要其向安南建议对西方某国的做法实施公开谴责,否则他将在近期采取恐怖活动,并声称联合国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如再不让他满意,后果自负。他刚一放在电话,我就收好了技术设备,向他走去-----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刘明转过身来时,我已经离他很近了,只有大约三米远的距离。我对他说:“刘明,我是T机关的,请你跟我走一趟。”他听了之后,转身就想跑。但我上去一把用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他赶紧伸出左手来推我,被我快速挡开-------在这种情况下,我一般的反应都是用最简单,直接,凶狠的招数直取其要害部位,但刘明不是特别危险的敌人,其罪行也不够深重。而且不知怎么的,我从心底里不想打他,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吧,但为防止他逃跑,我还是出手了,不过没有打他-----而是使用了摔法。我本来就已经用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这时我快速地用右腿猛扫他的右后脚跟,同时右手向其后方搂他的脖子,上下合力,一下子就把他摔倒在了地上。这一招叫做后绊摔,是各种摔跤术中的一个基本的摔法,简单,实用,而且得手率很高,我早就在每周末和小林在沙地上的对摔中把这招练成了我的杀手锏,屡试不爽(其实其他的复杂些的摔法在实战中的价值反倒不如它,因为它们步骤有点繁琐,要求的前提条件又太多,所以实战中得手率较低,如手别子,夹颈翻,过背摔和躺刀等)。 刘明倒在了地上后,仍然挣扎着试图站起来,我摔他时左手抓住了他的右手,他倒地后我仍没有松开,这时我就用双手将他的右手向我的方向一拽,同时用右脚顶住了他因右臂被拉而暴露出来的右肋部,再一挣劲,就把他固定住了,而且这种固定是非常稳固的固定,因为我的两只胳膊向后拉的力点和用脚顶在他的肋部的力点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在几何中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在这里也是这个道理,我双手向后拽的力和右脚向前顶的合力使他全身都处于我的控制之下。这时,另两名监视人员也起来了,并给刘明带上了手铐。刘明转过身对我说:“行,你真厉害。”这句话表面上听像是一句威胁,但从他的语气中我觉得这并不是他的主要意向。 回去后,我们立即对刘明进行了突审,证据确凿,刘明也没什么可抵赖的。但这个家伙即使在我们这里也仍然大谈他的理论,并说他的做法只是想让世界更好地发展,中国更好地腾飞。我倒是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也挺有性格,本意倒不坏,但做法犯了法。在中间休息时,他向我要烟抽。我从来不吸烟,就特地到外面从别的人那里给他弄了几根。在我和他单独在屋里时,他竟然和我更深入地探讨了国际形势。这个人的确很有观点。很快,我竟然和他有了点友情,他不是一个真正的坏人,一个稍微变了点态的愤青而已,这是他给我留下的最主要的印象。 他并没有真正的准备实施他所说的恐怖袭击和爆炸等行为,但的确进行了恐吓行为,且对象特殊,造成了不良的国际影响,但由于此案本身并非真正的恐怖案件或间谍案,只是一起恐吓案件,所以案件最终还是由公安机关处理。他虽然有点偏执,但尚不能按精神病患者对待,所以还是要接受处罚。好在那时还没有发生9.11事件,我国当时也没有特别强调对恐吓使用恐怖主义手段的严厉处理,估计他所受的处罚不会特别重。一个实际上很有才华的人却采取这样极端的做法,不知道是教育的失误,还是今天中国的某些年轻人已经走火入魔了。 哈比比案件总算忙完了,我也得以放松一下。一天晚上,泽华打来电话,说她正在我的宿舍附近(我告诉她这是公安部某局的宿舍)的麦当劳办月票,想过一会儿来找我。哈,来的真是时候,我刚好有时间了。我去麦当劳找的她,在里面看见了她。她还是那么pretty,穿着一件红色的外衣,脖子上围着一个漂亮的围巾,板栗色的头发还是那么长,不过这次烫了些弯,但仍然摆脱不了在我心目中的张柏芝的影子。见到我后,她显得很高兴,主动地和我握了手。不过这次她好像不像上次那么热情开放了,而是略带着点羞涩,或许她想在我面前以一个完完全全的淑女的形象出现吧。 我们一起吃了饭。这次,由于估计有“情报合作”的可能,我告诉了她我不是一般的警察,她却说:“我知道,看你也不像一般的警察。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警察。”“呵呵,我是一名抓间谍的警察。”“真的?”“嗯。”“那岂不是成了中国的007了?哈哈。我真幸运。” 就这样,我们又像上次一样开心地聊了起来,直到最后发现没了话题开始变得尴尬时,我们甚至开始讲起了各自的网上聊天和结识网友的经历。通过这次聊天,我更多地了解了她。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私企的公关部工作,后来家里打算送她到美国留学,她就辞掉了工作来到人大专门报了一个培训班学习英语。听她的叙述,她好像被不少男孩子追过,但都不喜欢他们,因为总觉得他们没有什么安全感,多数是一些花花公子型的。她的爱好很广泛,都是很前卫的,蹦的,攀岩,跆拳道等等,属于典型的北京时尚女孩。而且我也发现她最吸引我的也就是这一点。同时,她的身上还具有着重庆女孩的那种奔放与激情。如果说有一百个男孩追过她,我都不会觉得奇怪。最后我们在快到十点时才分了手。临走时,我们在门口遇见了在六局工作的肉丸子。回到宿舍后,肉丸子竟然专门来找我问刚才的是谁,我说是我的女朋友。他说:“你也太牛B了吧,我对你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呀,搞了这么靓个女朋友。”接着又说:“这个女孩看起来可不一般呀,可能比你复杂,而且要复杂得多。不过你也注意点,泡妞归泡妞,别泡成老婆就行。”“什么话呢,我可是认真的。” 晚上睡觉时,我突然想起了我刚见到她时说自己是警察那件事,普京当初就是这么干的,她老婆好像是叫柳德米拉吧,对,就是柳德米拉…….我慢慢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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