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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吴李邱的“九月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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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6/02/23 出处: |
舒 云 1971年9月12日,黄吴李邱都在干什么呢?
事发当晚只有黄永胜在人民大会堂
9月12日是星期天。黄永胜上午先到理发室理发,然后大儿子黄春光陪他散步聊天,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回来。接着就是看孙子。孙子1971年5月出生,已经四个月了,正是好玩的时候。这时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饭后午睡,起床后看文件。
9月12日下午,毛泽东突然回到北京,黄吴李邱并不知道。周恩来通知黄永胜晚上到人民大会堂来讨论政府工作报告。那时政治局照顾毛泽东的生活习惯,一般上午睡觉,中午起来吃早饭,下午三点开会或办公,晚上到人民大会堂吃中午饭,开会到夜里两、三点,然后回去睡觉。但那个晚上黄永胜就滞留在人民大会堂。
黄永胜的警卫参谋费四金回忆,那一天比较平静。直到晚上快八点,黄永胜才坐车从西山到人民大会堂。为什么晚上快八点才走?
因为周总理召集会议一般都是在八点半,提前五六分钟到就行了。黄永胜住在西山,路上要走40多分钟,时间由费四金掌握。
费四金随黄永胜到了人民大会堂,首长在里面开会,他在外面大厅坐着,看见周总理两次出来接保密电话,虽然福建厅里有电话,但没有加密。周总理第二次出来接保密电话时大约夜里十二点多。十二点以后,周恩来和警卫员走了,事后知道是到毛主席那里去了。夜里一、两点,华国锋从人民大会堂北门进来了,四、五点周恩来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直到第三天我们才回家。
9月24日,黄永胜在人民大会堂被抓时,大叫冤枉,那声音惨极痛极,很多人都听到了。
邱家办家宴
9月12日,邱会作的孙女12天了,邱家十分热闹。按老百姓的说法,婴儿出生第十天要好好庆祝一番。但大家都忙,就挪到了星期天。孩子的姥姥来了,在西郊机场工作的孩子表舅一家来了,炊事员老刘师傅也来了。西山上还有个战士炊事员,做了一大桌子菜,又下挂面,又买馒头,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饭。
邱会作不在,那一段他心情不好。黄吴李邱在庐山上摔了跤,之后风声一阵紧似一阵。邱会作虽然按规定每天读马列的六本书,但心里却老是忐忑不安,不知命运如何。他上午在总后召开国防工办会议,下午在京西宾馆开会,会后约吴法宪在京西宾馆见面(后来没见成)。得到毛泽东南巡的消息后,几个人都没有跟吴法宪通气,怕他再捅漏子。家人吃完晚饭已经是下午六、七点钟,邱会作回来了,和大儿子邱路光说了会儿话,就送客人走。婴儿和邱路光的爱人留在西山,邱路光的部队在新乡,他是特意请假回来的,因为第二天要看牙,和母亲胡敏下山回了总后大院。
邱会作先走的。工作到半夜,他心里烦,多喝了几口酒,就睡了。黄吴李邱的睡眠都要靠安眠药“保驾”,睡前公务员小张给邱会作吃了两三片安眠药。刚睡着没多久,凌晨三点左右,邱会作被周恩来的电话叫醒,叫他立即到人民大会堂,说有个重要的会。邱会作晃晃悠悠到人民大会堂时,安眠药的劲还没过呢。
邱会作猜不出半夜召集紧急会议干什么,听说周总理、黄永胜他们在人民大会堂修改政府工作报告,那也用不着半夜开会啊,会不会是倒霉的“庐山”又发作了?从北戴河那边的情况看,也不大像。几个小时前,叶群还从北戴河打电话来祝贺邱家有了孙女,称赞他给孙女起的名字好,还说女儿豆豆订婚了,要邱夫人胡敏打个电话给豆豆祝贺。看来,不会有什么麻烦事,要不,叶群哪有心思给女儿办婚事……可是为什么半夜开紧急会议呢?狐疑的邱会作被服务员引到会议厅,也没注意是新疆厅还是四川厅。他小声问李作鹏,知道什么事吗?因为李作鹏接到过周恩来的电话,不让山海关机场的三叉戟起飞,所以他猜到一点情况,说可能是北戴河出事了。邱会作想,北戴河?林彪?能出什么事呢?
四点,周恩来宣布,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几个不会感到突然吧?接着他提高嗓门说,林彪跑了,他坐飞机跑了!
对于“这一夜”,黄吴李邱四大将中只有邱会作最“干净”,另外三位多多少少都有些瓜葛,惟独邱会作对“这一夜”一无所知。
1980年审理“两案”,老战友万毅探监时对他说,你没什么事,宣判完你就会出去了。邱会作相信了,连律师也没请。谁知道并没有放过他。
李作鹏在海军大院种“自留地”
李作鹏9月12日晚上在海军大院,周恩来给他打电话,让通知山海关海军机场。这个关于三叉戟的电话是李作鹏、李作鹏夫人董其采和朱秘书三人记录的,核对后,还特意给周恩来复诵了一遍。复诵时用的是董其采的记录稿,周恩来肯定地回答对,传达也是按这个记录稿。以后审理“两案”时说李作鹏说一人让起飞就起飞,而李作鹏坚持说他说的是四人让起飞才起飞,他没有篡改。
不过话说回来,无论是“一人”还是“四人”,实际上并不是问题的关键。山海关机场的跑道灯并没有打开,调度室也没给起飞命令,不管是“一人”还是“四人”,都没有让三叉戟起飞。三叉戟是强行起飞,并没有经过调度室。李作鹏不服气,为什么把三叉戟起飞的责任推到我头上?如果林彪要起飞,我拦得住吗?既然是关系到副统帅,你周总理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通知山海关机场?既然让我通知,为什么不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命令警卫林彪的八三四一部队拦截,一百个林彪也走不成。为什么不下命令?七八个问号始终缠绕着李作鹏,他认为三叉戟起飞不应该由他来承担责任。
李作鹏一直在海军大院,根本不知道人民大会堂和北戴河的前前后后,林彪去哪?为什么不让林彪的飞机起飞?全没讲。李作鹏没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也根本想不到,他只是照本宣科,把总理指示传达给山海关机场。如果周恩来多透露一句话,李作鹏也会强调。以后李作鹏在关押期间给周恩来写了三四封信,全都石沉大海,周恩来生前没作任何解释。李作鹏说,以我在法庭上最后陈述的四个半小时录音带为准。
9月12日这一天,李作鹏在忙着种“自留地”。他的大儿子李冰天回忆,军委办事组没有集体活动,各自回去种“自留地”。所谓“自留地”,就是各自处理本单位的事情。黄吴李邱除军委办事组的职务外,还都兼着各大单位的第一把手。李作鹏8月陪江青到青岛去了一段时间,8月底到连云港处理两派的问题。回到北京,又陪朝鲜人民军代表团的吴振宇到长沙、武汉等地,9月7日、8日还在武汉。“文革”中的事情很多很乱,几天不在家,就会堆积山一样高的公文。好不容易碰上“空闲”的星期天,正是大种“自留地”的好时光。
李作鹏在海军大院47楼“种”了一天的“自留地”,很累。接周恩来电话时,他已经吃安眠药睡下了。总理亲自交代,李作鹏也要亲自处理。处理完山海关的电话,又吃了安眠药睡了,因为吃了双倍的药,睡得比较踏实。但一听说开会,他马上清醒了,政治局开会从来没有用过后半夜,是不是与昨晚总理那个不让飞机起飞的电话有关?
9月13日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传达九一三事件,张、江、姚特别高兴,姚文元马上让工作人员拿茅台酒庆祝。叶剑英说,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一种耻辱,你们还有心庆祝?姚文元这才罢了。李作鹏支持叶剑英的观点。
毛泽东曾经评价李作鹏不卑不亢。确实,李作鹏在法庭很硬,他认为是他的错都认,不是他的问题,他死也不认账。但是,放跑三叉戟的罪名最终还是算在了他的头上。
吴法宪吓得魂都没有了
9月12日,对于吴法宪来说是最混乱的一天。在黄吴李邱四个人中,他最知情,也吓得最厉害。9月11日晚上,周恩来召集会议,吴法宪参加了,这个会一直开到凌晨一点。这已经是9月12日了。吴法宪回到西郊驻地,打了一阵乒乓球。临睡前他告诉夫人陈绥圻,快要开三中全会了,我要准备在会上再检讨。因为九届二中全会上的事情,黄永胜、邱会作和吴法宪都作了检讨,黄和邱的检讨过了关,只有吴法宪仍被吊在空中。中午吴法宪起床后,就叫车和陈绥圻、张秘书回到空军大院。因为写检讨的事情比较急,要马上动笔,吴法宪的前两个检讨稿和一些文件都在空军大院。陈绥圻找出吴法宪前两次的检讨材料,琢磨怎么帮助吴法宪写第三次检讨。而吴法宪按周恩来指示,仔细阅读印发的四届人大政府工作报告的草稿,然后抽时间处理了一些空军事务。下午就这样紧紧张张过去了,晚上吴法宪还有一大堆事情。当时正开着一个会议,晚上八点,吴法宪约空军政委王辉球、副司令员薛少卿找开会的八航校校长政委谈话。约定的谈话结束,还有一些时间,吴法宪和王辉球就与空军文工团从部队调来的六个指导员谈话,解决派性问题。这个谈话结束已经是9月12日晚上十一点多,红机子响了,让吴法宪魂飞魄散的“事件”开始了……
吴法宪回忆,周总理来电话,问我是不是调一架大飞机到北戴河了?我很肯定地说没有。周总理又问,究竟有没有?我更加肯定地说,绝对没有。因为周总理已经从北戴河了解到来了一架大飞机,他说还是要查一查,我说好。放下电话,我马上给三十四师(专机师)师长时念堂打电话,时念堂正在家里睡觉。他也说不知道。第二次我又打电话问时念堂,时念堂说,可能胡萍知道。胡萍是空军副参谋长,还兼着三十四师党委书记。最后我了解是胡萍调的飞机。平时任何专机都经过我,这次我却不知道,而且又是总理查问,非同小可。胡萍说,飞机改装试飞,所以没有报告。我又问,为什么去山海关,而不去其它地方?胡萍没有答复。
吴法宪把调动三叉戟的责任全推到了胡萍身上。而胡萍则是另一种说法。吴法宪对他说,林彪在北戴河,他要专机就不要通过我了,你就以训练的名义,主要是为了保密。
吴法宪回忆,我提出立即去机场追查。周总理表示同意。我带张秘书和警卫员直接从办公室到了西郊机场。我要求把飞机调回北京,胡萍说好。五分钟后,胡萍打电话,说飞机发动机故障,等飞机修好立即回京。我马上报告周总理,飞机调回北京的措施,周总理表示同意,让飞机立即返回,返回时不准带任何人。周总理说要去北戴河与林彪谈话,我问要不要准备飞机,周总理说准备一下,我马上让时念堂准备了两架飞机。
不久,叶群打来电话,告诉我,等一会儿,周总理打电话叫你来,你能来也好。我说,胡萍在住院,还是时念堂来。叶群对时念堂不熟,提出还是胡萍来。在这种时候,关于调动飞机,我不能决定,我还要请示周总理。这时胡萍还没回医院,正与三十四师参谋长龙振泉说话。周总理打来电话,说林彪乘车离开北戴河,临走还开枪打伤了警卫员。我感到情况严重,北戴河到山海关还有个把小时的车程,我马上叫张秘书打电话给潘景寅,告诉他飞机不能起飞,潘景寅满口答应,可是飞机还是起飞了。
13日凌晨一点,周总理让我注意看飞机的航向,往哪儿飞,飞机降在哪儿。三叉戟开始向西,以后向东,最后突然向北,我一一报告。飞到赤峰附近,我提出是不是拦截?我说的拦截,不是打下来,而是要截回来。周总理说这要请示毛主席。毛主席的答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飞机向西时,我要胡萍叫专机师用报话机喊话,命令潘景寅向北京飞,喊了15分钟,没有回答。周总理来电话问,飞机到什么地方了?我回答,离中蒙边境还有100多公里,高度3000公尺。……飞出国境,雷达看不见了。周总理又来电话,决不允许任何飞机到北京来,如有飞机来,你我都要掉脑袋,要我用脑袋担保,我给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李际泰打电话传达,打开所有的雷达,决不允许飞机到北京来。接着周总理下达了禁空令,不准任何飞机起飞。如起飞,要毛周李邱吴五人的命令。我将周总理的指示传达给北空、沈空,这是两个重要方向,其它军区空军由航行调度室传达。
我向时念堂交代,三个机场,都不准飞机起飞。凌晨两点,周总理打电话问我在什么地方,我说在西郊机场。周总理说我派警卫局局长杨德中去。我明白这是监视我了。这时,时念堂报告,沙河机场起飞了一架直升机。我命令不准起飞,打下来,周总理表示同意。
小人物费四金
九一三之后,专案组只查到林立果“小舰队”的活动,却没有黄永胜等人的“大舰队”活动。如果林彪搞政变,怎么可能不依靠既是“死党”又掌握军队大权的“大舰队”呢?
专案组终于“查到”,9月12日白天黄永胜在京西宾馆接见林立果,要警卫参谋费四金证实。费四金是黄永胜的“贴身保镖”,黄永胜到哪,费四金就跟到哪,寸步不离。如果黄永胜在九一三事件前一天与林立果见面,这可是一次极其关键的“接见”。说明黄永胜百分之百地知道九一三事件的内幕。但当时费四金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重大,他每小时每分钟地认真回忆那一天。因为没有过去几天,费四金实事求是地说,黄永胜这一天没有去过京西宾馆。林立果我认识,9月12日,黄永胜也没在别的地方见过林立果。
专案组本来要抱个“大金娃娃”,顿时大失所望。以后又多次审问费四金,先给“糖衣炮弹”,无非是封官许愿、政治前途一类。如果骨头软,就会“顺杆爬”,反正黄永胜已经倒了,再多泼点“脏水”又算什么?但费四金坚决地说,黄永胜没接见林立果,我是党员,是军人,我要对中央负责,对黄永胜负责,也对我自己负责。专案组还不死心,吹胡子瞪眼,拍桌子,各种高压手段都用上了。费四金非常明白,黄永胜被抓起来了,不可能再给他什么好处。坚持说真话,很可能自己的结局会很悲惨。如果作伪证,马上会被释放,还将有一个很“光明”很“灿烂”的前途。可是,一个人即使被开除党籍军籍,他也应该有良心!
为了攻下费四金这个“堡垒”,专案组把他押到京西宾馆对质。京西宾馆的干部、服务员众口一辞,说黄永胜和林立果9月12日确实见面了,还拿出当时的值班记录。费四金是保卫干部,学过专业知识。他一看,马上说这不是当时的记录,是事后补记的。这个值班日记跨度好几个月,不仅钢笔水颜色一样,就是字迹也一样,一眼可以看出是一个人抄的,不可能好几个月都是一个人值班吧?费四金说,我认为这不是原始记录,不符合当时的情况。
最后,专案组组长纪登奎使出“杀手锏”,对费四金说,别人都揭发了,就你没揭发。费四金说,我懂,我是组织上调来的,过去与黄永胜并不认识,我没有理由保他。但也不能因为黄永胜出事了,就落井下石,把根本没有的事情说成有。如果黄永胜9月12日见了林立果,我决不会包庇他。
不管有多大的压力,不管有多严重的后果,费四金始终不改口:黄永胜在9月12日这天没到京西宾馆,更没有见林立果。由于费四金始终说真话,最后在黄永胜的起诉书上,没有“两谋”这一条。要不然,大小“舰队”在九一三事件前一天见面就有了“铁证”,黄永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至于黄永胜到广州“另立中央”,费四金也坚决否认。专案组拿出缴获的飞机编组名单,上面有黄吴李邱的名字。费四金说不知道去广州这回事,黄永胜根本没说要出差。一般黄永胜出差,都要提前告诉费四金,瞒谁也瞒不过费四金,因为出差在外,黄永胜起码要带换洗衣服以及吃的一堆药。每次出差前黄永胜都要说,小费,要出差。费四金就准备行李,把要带的装进旅行箱。但这一次,黄永胜一句话也没说。费四金肯定地说,黄永胜不知道到广州,也没想到广州。其实专案组已经从“小舰队”那里搞清了,黄吴李邱都不知道要去广州,准备第二天一早再“通知”他们,说林彪要在广州召开会议。如果他们不走,就两个人“招呼”一个。
费四金原来是广州军区41军121师的,跟黄永胜从广州到北京,是黄永胜办公室工作人员中时间最长的,1968年跟黄永胜调到北京的工作人员先后都走了,费四金也在交班,准备到军委办公厅警卫处。接班的小汤基本上都接了,只剩下账本没接,如果费四金早两天走也就走了,没想到九一三事件不期而遇,再也没走成。费四金交完班准备回苏州老家结婚,结婚证领了,回家的火车票也拿到手了,喜糖什么的也买了,却被突然关了起来。专案组认为费四金是黄永胜的心腹,把他当成重点。
黄永胜从人民大会堂回到西山,费四金觉得他情绪低落,也知道跑了一架大飞机,以为吴法宪跑了,因为没看见吴法宪来。直到进了学习班,才知道黄永胜有问题。逮捕黄永胜时费四金不在,小汤跟着去的人民大会堂。费四金住在城里,临走头一天,黄春光抱着孩子来了,说首长有事走了,我们没有生活费,首长还有没有生活费?费四金说有是有,都在西山。就领他们到西山取,看门上贴着封条,知道事情不好。警卫不让进,后来军委办公厅主任萧建飞专门请示中央,才让他进了。进去以后费四金就失去了自由。
费四金告诉家里临时出差。哪知道“临时”了四年,为结婚买的喜糖全长了毛。解除关押后费四金在基层部队过渡一下,转业到地方,最后的职务“升”到北京汽车制造厂再就业中心主任。不管在部队还是在地方,背着黄永胜这个“大包袱”,人家都不敢用。如果费四金承认9月12日黄永胜见了林立果,那就立了“大功”,决不会是这种待遇,但费四金至今不悔。
黄春光的回忆
黄永胜的大儿子黄春光(时任北京军区空军防止突然袭击办公室副主任)回忆,9月13日一上班,值班参谋报告,主任,出大事了,跑了一架三叉戟,是林家的,机上有谁不知道。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我马上问我家秘书,也不知道。又问父亲回来没有,没有回来,我搞不清怎么回事。
9月24日通知我们回家。我妈来电话,说父亲出事了,让搬家。过完10月1日,我在办公室,把我弄起来,参加学习班,老有人跟着。我分析,帮助父亲烧照片是抓我的原因。为什么烧?主要是怕说不清楚,有些东西就清理了,我帮着烧了很多照片。因为走廊有两个门,晚上十一点多,秘书看见,就揭发了,说我划不清界限。纪登奎、郭玉峰找我谈话,9月16日晚,你帮你父亲烧什么东西?我说我没帮。你父亲烧了很多东西,把花盆都烧裂了。烧的是中国共产党非常委员会的专案,还有一些策反信。纪登奎说,心不虚,烧它干什么?
和费四金一样,我也被关了四年。李作鹏的女婿,王秉璋的秘书,林立果的未婚妻张宁,我们都在一起。为什么不放我?因为对父亲定不了罪,还想从我这里“挖”东西。
父亲一直没有消息,1976年我们才知道他被关在秦城。我们反复要求去看。终于说可以看,母亲在外地劳改,去不了。我们兄弟四人约好,老婆孩子十几口人,浩浩荡荡到了秦城。父亲不见,说,我不能以这种身份见孩子,还我清白以后再见。
不见到父亲我们不走,就在秦城住下了。我写了一封信,恳求父亲,说你可以不见儿子,应该见见儿媳妇,你都没有见过,更没有见过孙子孙女。父亲终于同意了。我第一个进去,父亲非常苍老,说你不该给我写这样的信,摧毁了我的感情防线。以后我们又去探过父亲几次,每次半天。
父亲后来说,我怎么知道他们要跑?请律师有什么用?他不相信律师。其实应该请律师,父亲不懂,没请,他自己为自己辩护。他始终认为自己没事——我们是真心反江青的,抵制江青的,怎么会与他们是一伙?从我们到北京来就抵制。在“两案”公开审理的现场,父亲还和江青互相瞪眼睛。 1983年春节前父亲被发现肺癌,4月去世。
我问过父亲,一生中最好的领导是谁?当然是林彪。跟林彪打仗多痛快!我打仗怎么样?有史可查,父亲最后没有写东西,不写!写什么?人家相信吗?关于九一三事件我都说了,我写有什么用?有个录音带,留给儿女,算遗嘱吧。
临死父亲只讲了两句话,我没有反毛主席,我没有反党!
(转自“五柳村”网站)
作者简介:
舒云,安徽宿县人,中国作协会员。1974年开始发表作品,主要著作:《聂荣臻传》(与人合作)、《开国纪事》、《从西柏坡到中南海》、《红都纪事》、《石破天惊》、《大将罗瑞卿》、《百战将星杨勇》、《噩梦九一三》、《再探五七一工程》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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