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彤雲密佈看不到青天白日
|
时间:2005/11/21 出处: |
作者嘉義人,留美文學博士,目前為芝加哥某大學英語文學系教授。
這幾天甚多網友討論台北巨蛋不准秀自己國旗事件,本來我不想參一腳;可是,每次讀到該類文章,心裡頭就按奈不住年輕時候對該面旗子的一幕幕追憶。對那面旗子我敬畏過,景仰過,歌頌過,流淚過。現在年紀大了,對事物有比較獨立的看法;每次再見到那面旗子時,心中反而有一種不知如何說起的複雜感。
記得讀小學時,第一堂美術課,老師要我們畫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他說我們必須尊敬它,因為它代表國家,而愛國是每個人的責任,所以要認真的畫。國語課老師也對我們講國旗的故事,陸浩東烈士如何設計國旗,愛國志士如何為護旗而犧牲生命等等。之後,以“我們的國旗”為題,要我們作文表達對國旗與國家的效忠。那位老師也說,要認真的寫。
有一次,負責升旗的同學沒來上課,我被指定代理升旗,雙手捧著那面疊得方方正正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和另外一位同學從校長室裡走出來,步上升旗台時看到底下數百位師生肅立等待。連平時最兇的教導主任都不例外。那時,我對手中那面旗子的莫名敬畏感油然而生。當時我真的有願意像烈士一樣為護旗而捐軀的感覺。
那個時候,政治很單純:每一個人都是泛藍,因為別的顏色都是叛國或匪諜。偶而聽到大人偷偷的談某某、某某,聽說是匪諜,已經被便衣的抓去了。我心裡想,那些被抓的都是壞人,活該。有一天學校一位老師突然失蹤了。聽一位父親是老師的同學說,那位失蹤的老師有一次和教導主任吵架,故意把墨水潑在牆壁上的國旗,一定是匪諜。我心想,以後教導主任叫我升旗時,我可要特別小心不要弄髒國旗才行,要不然,便衣的可能會半夜來抓我。
那時候,不論做任何事都會想到愛國。每一篇作文,不管什麼題目,結尾都會扯上愛國,反共抗俄,反攻大陸,殺朱拔毛,解救水深火熱的大陸同胞等等一類的文字。我那時候就知道讀書是為了愛國,而愛國不一定要讀書,所以每一個人都能愛國。聽到愛國兩個字,腦海裡就自然浮現出一面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和那片被染成赤色的秋海橖葉一般的中國地圖。
那時,在我心中,台灣連影子都沒有:不准說台灣話,不聽台語歌,不看台語電影,因為有些人告訴我,那些都很土,是落後的象徵。學校沒有台灣史地課,因為那些根本不重要,反正聯考也不會考。不過,有一件事倒讓我覺得很可惜的:我很喜歡看的日本電影禁演了,害我「盲劍客」只看了一集。爸媽喜歡看日本電影雜誌,但他們屢次警告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家有日本雜誌。我說,沒關係,只要在客廳掛一面國旗就不會被便衣的抓去了。他們沒有聽我的話,可是我乖乖聽了他們的話。
時代變了。現在的大人實在不懂得愛國。可憐那面當時不可一世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現在竟然落魄得像見不得人似的,只有在政黨鬥爭或呼口號時才會有人把它祭出來歌頌一番。碰到中國代表或訪問人員時就必須像當時的日本雜誌一樣被藏起來了。連自己國家的巨蛋裡都不敢讓它出來見人。
同等可憐的還有我們那位愛國愛到不行的的馬英九先生。在國際場合,他為了顧全大局,曾經數次下令撤下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並不准其他的愛國觀眾自願攜旗進場。我很想知道,他這樣做時,心裡不知有沒有難以言喻的錐心之痛?
其實,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登不了國際場面是可以諒解的,畢竟它已經不在了,走了。所以我同意馬英九的撤旗之舉。可是,在集會場合,觀眾本來就有權帶任何旗子進場——那是言論自由,記得愛國同心會的人喜歡在總統府前把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和中國的五星旗同時抬出來遊行嗎?馬英九容許他們這樣做不是為了維護台灣的言論自由嗎?為什麼在中國人面前那四個字就喊不出來了?
還有,不知所謂的愛國同心會人員這次有沒有去巨蛋秀那兩面旗子?還是他們終於知道中國的五星旗一直把青天白日滿地紅旗視為勢不兩立,不共戴天的世仇。所以,要舉那兩面旗子,只有在台灣人面才前敢做,在中國人面前就不敢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