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纽约的＂革命书店＂(图)
|
| 时间：2005/11/03 出处： |
在乘车去一家画廊的路上，我看到一面用黄布做的招牌悬挂在一家店铺门前，上面用中、英、法等六种文字印着“革命书店”几个红字，它落寞地飘摇在曼哈顿七月温煦的和风中，看上去像一面古旧而怪异的旗幡。
早就听说纽约有一家专门出售马、列、毛的著作以及一些关于第三世界革命图书的“革命书店”。来纽约一个多月，虽然也逛了不少书店，但我并无意寻找这家书店，更没想到在第二天就要离开美国的时候竟然撞上了它。我不知道这种巧合对于一个来自饱经革命的腥风血雨的国度的人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终于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进去看一看。高兟与开车的朋友王峻也流露出和我同样的兴趣。
革命书店里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岁的店员，由于缺乏顾客而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步入其中，犹如进入一艘历史沉船密封的船舱，首先看到的是挂在对面窗户上的共产主义革命的始作俑者与魁首马、列、毛的画像，在画像下，四处陈列着各个时期、各种版本和各种语言的关于革命的书刊。我翻阅这些充斥着革命话语的书刊感觉就像查勘沉船里的遗物。据说这里曾出售一种印有江青半身像与"江青万岁"字样的宣传画，但那天我并没有看到。关于毛的东西倒是看到不少：毛语录、毛文集、毛诗词、毛传记、毛像章以及毛的文革邪教时代的各种出版物。
高兟在那边与年轻的女店员攀谈起来。这位皮肤黝黑的女店员来自菲律宾，是毛主义的崇拜者，知道我们是中国人后，她的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的神情。
高兟问她，毛时代的中国好，还是现在的中国好。
她说，当然是毛时代的中国好。毛时代的中国是真正的社会主义，而现在中国是变质了的假社会主义，是资本主义复辟。毛时代的中国支援菲律宾游击队，支援第三世界革命，中国人都有工作、有饭吃，而现在的中国，官员腐败、工人失业、社会贫富分化……，
高兟问她，是否去过中国。
她说，没有。
高兟问她，是否知道毛的革命给中国人带来了多大社会灾难，毛时代的中国有几千万无辜的人饿死、被打死或者自杀。
她说，知道一些，但那是社会革命不可避免地要付出的代价。毛是犯过一些错误，但他从没有放弃无产阶级的革命理想，他对革命事业的贡献是主要的。
高兟又问她，这个代价是否太大了，犯错误与犯罪是否有区别，毛是犯错误，还是犯罪……
这时，一直站在一边观望的那位男店员走过来，异常激动地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黑暗弊端，然后又把老毛十分夸张地赞美了一番。这个小伙子来自秘鲁，我猜想他大概是秘鲁的“光辉革命道路”游击队的后代。Revolution（革命）这个单词在他滔滔不绝的言谈中出现得极为频繁，令我想起那个充满了革命话语的喧嚣的血色年代。
人是一种多么不可思议的迷恋概念的动物。在人造的概念世界里，“革命”无疑是一个最具鼓惑性、煽动性、也是最血腥、最有破坏力的一个概念。虽然被封为革命家、思想家的鲁迅说，“革命不是教人死，而是教人生的。”但谁也说不清为什么一场场革命总是教人死，或者教人生不如死。
显然，小伙子那充满了革命概念的言辞与因激动而过快的语速、情绪化的腔调使高兟感到难以与之对话交流，高兟从衣袋里掏出一张上面印有我们做的《拥抱20分钟的乌托邦》的行为摄影的图片递给他。小伙子接过图片神情木然地瞥了一眼，把图片递给了那位女店员。女店员一看到那张众多青年男女在一起拥抱的图片，脸上即刻现出笑容，她说，她非常喜欢这个作品。高兟告诉她，在毛时代，我们不可能做这样的作品，如果做了，就会被关进监狱或者劳改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