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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场女子的“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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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10/27 出处:时代信报 |
风尘女子建博客 自曝欢场“浮世绘”
这是一个比记者还厉害的调查高手,她干着这样的工作,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窥视着自己的群体。
我们通过这个已经建立了一年多的博客,找到隐藏在背后的她,以图破解这个有些隐秘的行业生态以及那些真实的人生。
一个物质主义的时代正在销蚀掉很多纯朴简单的美,以致于坚守者往往被嘲笑。由此,王子博客,可以被解读为一个灵魂自我救赎的企图,她对自己的复杂经历略有点得意,更多的却是质疑和拷问。这样的拷问,显然比低廉的道德评价更有力度。
王子博客自曝欢场浮世绘
从今年9月开始,朋友圈里的博客开始转贴一篇名为《笑贫不笑娼?》的文章。这不是一篇某人的自我情感的抒发性文字,它所记录的内容,堪称城市娱乐行业的一卷“人物浮世绘”——其中有当“小姐”的大学生,赚钱养家供弟弟读书的陪酒女郎,与钱睡觉的漂亮女孩……
看过这篇文章的人说,王王王王子博客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网络偶像”,但和木子美、芙蓉姐姐、流氓燕不同,她们是直接在贩卖自己的身体和形象,甚至道德,王子却像一个冷静的社会学家,她陈述的是自己的观察和感觉。这是一个比记者还厉害的调查高手,她的高明不在于技术手段,而在于她干着这样的工作,却像个局外人一样窥视着自己的群体。而且,作为一个娱乐业人士,她的文笔令人吃惊。
既然还有明天,就不要说再见
这就是“王王王王子”博客:黑色的页面上端,高楼大厦之间跳动着“坠落、堕落?”Logo图案是没有鼻子眼睛,只有一个红色桃心的白色头像,文章中穿插的图片有两个紧紧搂在一起的骷髅、手牵手走在墓地的情侣、裸体的女人……
博客是虚幻的,写手是真实的。我们开始寻找“王王王王子”博客的主人,从博客里的文章来看,她应该是个女的。
方法只有两个:一是不停地给她留言;二是到本市各大娱乐场所去打听。其实,后者基本上是徒劳,除了性别,我们不知道她的身高、长相、年龄,更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10月15日,打开电子邮件,一封新的来信让记者一惊:我是你们要找的人,我就是王子……
欢场中的“妈妈桑”
“王王王王子”博客的主人即将现身,她留下了电话号码。电话里,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婉,只是她说让我们叫她“王子”时,还有点硬朗之气。
两天后,这个自称叫“王子”的女人飘进了信报的办公室。王子穿了一件咖啡色低胸吊带衫配着牛仔裤。她个子挺高,身材纤瘦,像个模特,左肩上还有个像是翅膀一样的纹身。
她不抽烟,看上去很年轻,不会超过25岁,她说:“都是经历的事情太多,把人磨老了。”看来她应该比我们估计的年龄要小。
谈话从她的外表开始,王子就那样坐着,翘着腿,听着,没有任何表情,或许她早就习惯了奉承。记者有点尴尬,只好又说到她的博客,王子终于有了反应,笑着说:“那些只是我随便写写,不过都是真实的,说穿了,我就是妈妈桑(注:“妈妈桑”一词来自广东、香港,一些港片中常有此词出现,意指在夜总会、酒吧等风月场所向客人介绍“小姐”的领班),你们明白吗?”
这样直白的自我介绍,在记者的采访中实在少见。
“我把手下漂亮的小姐或者先生推荐给客人,然后扣下他们的费用,就这样。”王子对自己“妈妈桑”的身份作了个轻描淡写的介绍,“我是场子里的大堂主管,这是管理级别,要有很好的客缘。”王子说,她现在已经辞职不干了,所以才愿意接受采访,不然没有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把这一行里的是是非非写出来,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她以前的工作场所不是一般的卡厅,而是许多城市里最高级的夜总会或宾馆,其中,当然包括重庆。
欢场浮世绘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主管,毕竟那是管理者,我也是从服务员、吧丽、陪酒女一步步走过来的。”王子的口气颇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慨,她说话时的手势像电视上的主持人,语气却很江湖。“那时我还是吧丽,后来老板觉得我的能力还不错,能跟客人打在一堆。虽然那个时候我的名片上挂的头衔是主管或者经理,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妈妈桑’了。”
怪癖酒客形形色色
大都市里的夜生活,灯光、酒色、霓虹万千。
对“圈子里的男男女女”,王子嗤之以鼻,说:“我还是那句话,当你觉得世界黑暗得不能再黑暗的时候,总会有事实告诉你,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还要黑暗;当你觉得恶人恶得不能再恶的时候,总有人做些事情来证明——你对恶的想象力永远不够!”
在王子的圈子里,要么是有钱的或者从事时尚工作的男人,要么就是那些漂亮年轻的女人。王子说,有钱人总是有些怪癖的,让普通人难以琢磨。
“我见过一个男人整整一年不洗澡。这也难怪,他们生活的环境总是有空调或者暖气的,家里、车里、办公室里、酒吧里……他们常年穿一件背心加一个外套就可以了。”
“有一次我看见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风衣,挎着一个黑色大包走进酒吧。我正准备叫保安了,经理把我拦住,说是某某,一个著名运动品牌的代理商。我一直盯着他——他的样子没有办法不让我盯着他,他找了酒吧里最昏暗的一个角落坐下来,然后开始在他的大包里摸来摸去,结果,居然摸出一个红外线望远镜!”王子说得绘声绘色“这男人就拿着望远镜打望整个酒吧,我当时心里真是恶心死了,可老板还催我赶紧上去招呼他。”
王子后来就硬着头皮坐在男人的身边,用广东话跟他聊天。“还好,这男的还是个绅士,可是就是怪癖太多了,正常人接受不了。那天晚上他大概太专注于偷窥,忘记了点酒。我们服务员上去问他需要点什么。他很不好意思,觉得很失礼。他就问我们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然后点了一瓶12000元的XO。一整个晚上他一直在那个角落里,一个人,也不叫小姐。最后走的时候酒只喝了不到1/3,我们问他要不要存酒,他却说不用了,请你们喝吧。”
那天晚上,王子在这个出手阔绰的男人面前,轻轻地咳了两声,那是因为她感冒了,结果男人从包里随手抽出几张钞票,说让王子去买感冒药。王子后来说,她偷偷跑到厕所而不是去了药房,她掏出包里男人给的钞票,一数,整整700元。“傻子才会拿700元钱去买感冒药。”王子说。
在这个行业里的女孩都懂得钱的重要,她们年轻、漂亮、聪明,知道怎么给自己找一条好路。王子说话的语气始终像是在谈论一件无聊的小事,好像她经历的所有是众人都明白的简单道理。“这个圈子里的男人们非富即贵。他们喜欢养着一大群的女人,这样给他们成就感,就好像自己成为了帝王。我遇到的男人里,最多的一个常年养着8个女人,我常笑他一个星期换着来也忙不过来啊。一年四季,他买的8套大房子里从来没有空过,总是旧的不断地走,新的不停地来。打发走旧人也是很简单的事情,给一些钱,女孩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有人蠢到去大吵大闹。”
一掷千金的“真人拍卖”闹剧
王子漫无目地讲述着她的见闻,好似一次奇幻旅程。
“现在人都不把钱当钱了。知道前不久就解放碑那儿怎么了吗?真人拍卖!”王子那时是一家娱乐场所的大堂,见证了商家为拉拢客源是如何使出浑身解数的。“那次专门开了一个豪华包房,找了一批平均身高一米八的模特进去,全部都是美女!她们被当成货品一样,穿着高贵耀眼的晚礼服站成一排。接着,来了很多大人物,坐在包房里,喝着XO,上下打量着这些要比他们年轻许多,也高出许多的大美人!”王子虽然是大堂,但也只有资格站在门外偷看。
“接着大家就开始叫价了,根据模特长相身高文化程度的不同开出不同的底价,从3万到5万不等。”据说,那天晚上,模特们全部高价拍出,最高拍到了12万!王子“侦察”了全过程,午夜时分,看着一辆辆世界名车把一个个的模特接走,而模特从酒廊里出来的时候全部带着妖媚万分的舞会面具。“我看着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跟着一个丑老头走了,还能说什么呢?”
王子要感叹的,还不仅仅是真人拍卖。那种普通人在电影电视上看到的豪赌场面,王子说,她“有幸”见识了一次。
王子过去频繁更换工作场所,虽然现在的她赚够了钱,打算与这个圈子的所有人和事来个彻底地诀别。那时,王子在一家四星级酒店工作,认识了不少富商豪客。一次,几名富豪提着箱子进了酒店,要了房间。“他们是来赌的。我看到他们的箱子里装的都是一沓沓的现金钞票,”王子说,那一天,她的确是傻眼了,因为富豪们接下来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生活在现实中——“富豪们将那些粉红色的百元钞票装在真空袋子里,抽了气,紧紧地包在一起,就像超市里的密封豆腐干。”
自那次赌局后,任何一个自称为“赌圣”或者什么的人,在王子眼里都变成了小菜一碟——因为在重庆,不可能再有人比那次来的富豪更一掷千金的了!
欢场女子的悲情春秋
跟王子聊天,发现她是个非常矛盾的人,她一边感叹女人做文秘、做公关怎么都好过做小姐,一边又在劝说女孩们要趁着青春抓住金钱,这才有价值。
或许,王子这样的心态,正代表着那些在欢场厮混的女人们的生存状态。
王子手下曾经有一名叫“莉莉”的女孩,长相清纯。不过,王子并不喜欢莉莉,因为她嘴巴太笨,不会说话,也不会陪客人喝酒,更让王子恼火的是,莉莉的衣着很没有品位。“我问她在哪里读书,她说她已经没有读书了。说实话,当时心里确实有点看不起她。我手下多少又漂亮又有文化的大学生啊。”原本,王子想开除她,可是第二天,王子在后门二楼的阳台上吃泡面的时候看见莉莉跟一个背着背篓的农村女人在一起。“那是她妈妈,我站在楼上吃着面,有意无意地听见了她们说话。莉莉把一叠钱拿给她妈妈,一再嘱咐把爸爸的病好好医治,让弟弟好好读书。一直笑着叫她妈妈不要担心,她在这里工作挺好的。”这一幕,让王子彻底改变了对莉莉的看法。但后来,王子还是把莉莉开除了,不过另外给她找了个出路——介绍了一个她认为人品还不错的大款给莉莉,如今莉莉已经结婚生子。王子认为,她给了莉莉一个好的出路。
据王子说,女孩们除了很少一部分是自己来找工作的之外,70%的“新人”都是在朋友的“熏陶”下进入这一行的。那些正做着小姐的大学生带着她们的同学到酒吧喝酒,到美美百货逛商场,眼看着自己的同学花钱这么大手大脚,很难有不动心的。
“这不怪她们,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大家都习惯攀比了。所以说为什么每个人挣的钱都不少,可每个人都存不了钱。酒吧里的服务员想做吧丽,做了吧丽又想进包房做公主,做了公主渐渐又不满足,就成了小姐了。看着她们,其实我经常觉得做小姐还不如服务员呢。但是任何行为久而久之都会变成习惯,一旦习惯大手大脚花钱,和周围的人比较,再要停止就难了。”王子很清楚圈子里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生活其实很无聊,却渴望被人重视和需要。于是,物质成了可以满足她们的唯一的支持。
记者问,整日在这样的场所混,还能有爱情吗?
王子嘲笑记者的问题幼稚:“爱情,和钱有矛盾吗?我周围有很多朋友很幸福地在一起。彼此知道对方的过去又怎样?如今如果灵肉分离你就能挣钱,你又何必非要坚持灵肉不可分呢?女人是该对自己好一点的,这个行业的女孩更懂得这一点。”
如今,王子已经告别欢场,不再是“妈妈桑”了。她说,她常常还会在解放碑碰见曾经在她手下打工的女孩。大家见面后就是那么几句话:“上次那个吹了”、“现在这个是台湾人”、“没有在XX做了”……
既然还有明天 就不要说再见
当王子坐在我对面,悠悠地往杯子里倒绿茶时,我不经意地问,你怎么形容自己?结果她的答案是一句话:可爱的时候真可爱,混蛋的时候真混蛋。
其实,与王子接触后,我发现,这个自称为“妈妈桑”的女人并不像电影电视里的角色那样浓妆艳抹,急于献媚,她甚至画得一手好画,能把自己画成一只赚够你想象力的猫。而她的博客文字,比很多靠写作吃饭的人,更锐利,时不时令人一震。
她说,出来挣,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尽快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在“收山”了,钱挣够了,王子买了房子,给自己安了个窝,说不定打算再做点小生意。
生活其实很简单。
我想,王子绝对明白。在她的博客上,一篇《一地像自由一样的瓜子皮》的文字里写到“我信佛好久了。不过我一点不专一,我还信上帝,那什么阿拉真主我都信,只要能给人带来希望的我都信,错不了。”她需要精神寄托,在一个物欲横流的都市里,在都市酒色迷离的夜总会里。
她厌恶钱财,却又不得不受到利益的趋势,她写到“我鄙视有钱人,可是有钱的感觉又是多么的好啊!也许金钱痛硭欣娴墓樗薨伞!?br> 她觉得自己正在被玷污,她希望重新变得像其他孩子那样天真和纯洁。
如果你是一个和王子一起生活的人,看着一个又蹦又跳背着书包上学的女孩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窈窕女郎,会怎么感叹?
社会就是江湖。
假如王子13岁那年母亲给她买一件她自己喜欢的内衣,她是不是不会想着去当模特来挣钱?假如有个多情痴心的男人爱她保护她,她是不是不会憎恨男人?假如有人像她那样愿意给她介绍一份正经工作,她是不是已经成了都市白领而不是“妈妈桑”?
假如只是假如,虽然时间无法倒流。我在这个可能被人看做是“邪派”或异端的女子身上看到了南丁格尔式的善良。
“我们以前的老班长家收养了一个女孩儿。我把我所有小号的旧衣服及从我自己的一干小妹妹手里坑蒙拐骗来的琐碎衣物,及我因减肥迟迟难以解决的冰箱库存一下子统统大赠送,还有我第一个月的打工工资350元。她对我笑了,她还把她自己采的野菜花儿送我。其实我对她没有期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那些话都是狗屁,能够体验到最基本的做人的幸福就不错了。”王子在《还有明天就不要说再见》中说出了她在自己身上实现不了的希望,即便是她为那个孩子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对自己有些谴责,“可惜我不能给那孩子好点的生活”。
那时,王子还不能给自己描绘一个很好的生活图景。而现在,她有了安乐窝,即将有一份光明的工作——明天,她是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希望工程捐款,而不用像原来那样悄悄地捐,还怕别人不收?
“今天天气那么好。真是奇妙,我开始变得纯洁了。”王子说。
灯光迷离的酒吧里,王子脱掉外套,露出纤瘦修长的双臂,坐下来就开了口:“说说,你们都想知道什么?”然后挥挥手,招来服务生,“我要绿茶。”
我的成长史
——原来当模特不只是一个职业
时代信报:听说你最初是做模特的?
王子:也就是个工作。我13岁时身高就有1.68米,算高的吧。不过,这也跟家庭教育有关系,我的家庭很西化。个人出去挣钱,我妈知道我是男孩子性格,但是非要把我打扮得那样,给我买内衣都要买那种很多蕾丝的,我从来不穿,我就得自己挣钱买内衣。
时代信报:为了给自己买喜欢的内衣,所以去当模特?
王子:也不完全是,自己有点零用钱总是好的,我妈那个时候就是不给我零用钱了。我当时在一家礼品店打临工,那个女老板很漂亮,是个模特,她看着我,说你这个妹儿还不错嘛,个子也挺高,我周末有个表演差人,你来不来?我一听有钱挣,当然就去做了,后来就跟着别人走走场,算是个模特了。那时,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行跟其它行业不太一样。比方说,当时比我大一些的模特,出去吃饭什么的,都会有小车来接送,我才发现,原来当模特不只是一个职业,还有其它的,但是我说不清楚。我印象最深的是,重庆一个知名富豪的情人,就是一个模特,她超级无敌漂亮,感觉就像王小波说的,你在她脸上一点点的打格子,放大,都打不出来一个大的毛孔。
时代信报:走一次秀,能挣多少钱?
王子:一次200元左右,我周末去。可你想想,大多数是专职的,星期一到星期五,一次200元,一个礼拜纯收入是多少,你想想,谁能不爱这个职业?
时代信报:你的概念中,模特公司是个什么性质的公司?
王子:模特公司本身倒没什么,不过公司内部时兴一种说法,叫“转正”。因为一般这些人很少当职业模特,或者是为了虚荣心什么的,因为钱来得快,慢慢入了这行。所谓“转正”就是要么去给别人当二奶,要么就去做夜场,基本上没有别的。
时代信报:什么是夜场?
王子:夜场啊,基本上就是我现在干的工作,但是也不一定,也有更深入一些。陪酒啊、陪耍啊,都有,商务套餐那种,也不完全都是“小姐”,卖艺不卖身的也还有嘛。这个圈子里呀,怪,男模特居多,女的傍大款,男的就当“鸭子”。
有一次我坐在中巴车上,听到一个小帅哥在跟朋友吹牛,吹什么他哥哥让他参加模特比赛,哥哥多么多么了不起,自己将来有多好的前程。我一下就觉得这人好恶心,忍不住在下车时给他砸了一句话,我说,弟弟,做人要低调点,你晓不晓得去年模特比赛的十佳有几个在我手下!当时,车上沉默了3秒中,然后一车人都大笑。我说的是实话。
时代信报:这就是模特公司的业务范围?
王子:不是这样的,模特公司主要还是靠接演出和商务活动,那些都是模特自己找的“外水”。像一些公司要接待客人啊,特别是台商、港商、老外,他们就要找模特公司要人,要模特去陪商务餐。所以说,为什么现在我们要找大学生,是因为大学生比较有文化,气质也好点,会说英语嘛。
时代信报:十几岁的女孩就接触了一个这样的社交圈子,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王子:不喜欢。感觉就是陪有钱男人吃喝,感觉很烦,要不就是整天无所事事,每天就逛街,生活没有意义。
时代信报:你那时的生活跟同龄的女孩可太不一样了。她们可能还在家里背书复习准备考试。
王子:是呀,太不一样了。那时,我觉得很好笑的是,我的同学会把自己的照片寄给杂志,参加什么宝贝选秀,以为自己真的能上封面。有时,她们看着别的女孩上了封面,说这个女的恁个丑还上封面,我当时就想告诉她们,妹妹你想恁个就出名呀,永远不可能!不过,有时候我又想,把这些现实告诉她们未免太残酷了。
吧丽准则
——把来消费的男人当猫狗
时代信报:我们眼前的王子像个身经百战的武士,功夫炉火纯青。
王子:我一样是从吧丽练就出来的。我当吧丽的时候好烈呀,被好几家酒吧俱乐部开除过。为什么?我打客人,这是行业大忌。
时代信报:从模特到吧丽,有多大不同?
王子:当模特的时候,看着她们被人车接车送,吃饭喝酒啊,一般我都不会去。可是,当一个男人就坐在你的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你,摸着你的手说,啊,你今天好漂亮呀,来陪我喝酒时,我就会忍不住操起酒瓶子朝他脑袋砸下去。
时代信报:照你这么说,吧丽就是要伺候男人?
王子:完全是伺候,你要笑着对他,给他倒酒,还要听他说工作辛苦,老婆不理解,孩子不听话,找不到真爱……我心想,你跟我爸爸差不多年纪,你就不觉得你是在跟你女儿说这些话?我手下有一个女孩,家庭环境很好,可为什么还要出来做呢?她跟我说那是因为他爸爸娶了一个比她还小的老婆,她笑嘻嘻地问我,王子你说我爸爸为什么不娶我呢?
时代信报:你会怎么回答她?
王子:我跟她说,他就是这样一个生物,一只猴子之所以要去拿香蕉,是因为他想吃香蕉。就是这么简单,动物世界就是这样,你不要忘了人也是动物。你见过哪个养鸡场不是一只公鸡让一群母鸡下蛋。
时代信报:你这样开导着别人,怎么开导自己?
王子:说老实话,吧丽是要求最高的,必须笑,不笑就罚款5块。什么是强颜欢笑,就是我们这样。你说,我第一次打了人,第二次打了人,第三次我就不打了,第四次我就笑,发傻地笑。其实,我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他那时是我的上司,白天在动物园上班,晚上就出来做,借助这个,他也上位了,现在有车有房,就要结婚了。他跟我说,不要紧,我们都把这些客人都当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你要去给他们端茶倒水,你要把他们伺候好,对他们笑,安抚他们,他们就像动物一样,他们到这里来是找什么的。好,然后我也抱着这样的心态,很吓人,我在给猴子喂香蕉,在给大象喂水,哎呀,就是这种心情,然后心头很平和,一个人把心态放平了,做任何事情都没得问题。
时代信报:然后,你看到的,坐在你面前的,都不是男人,而是一个个动物?
王子:所以后来我态度突然转变,经理开大会还要表扬我,让其他吧丽像我学习,真是好笑。当了吧台主管,我手下也有像我当初那样不听话的,我就说,你就把他们当成自己家里养的猫、狗,多点爱心来对他们吧。
娱乐场所
——严格的“军事化”管理
王子:那之后,老板觉得我还行,能服得住人,让我做大堂主管,管理吧台、酒水部、DJ台、大厅和包房。
时代信报:那算是高层了吧?
王子:算吧,自己能感觉到,以前碰到客人,感觉别人就把我当“小姐”看,当了主管后,感觉跟这些公子啊,高管啊,是朋友,平时也会约出来喝茶。
时代信报:我听说,即便是酒吧这样的风月场所,也有正规企业化的管理方式,是这样吗?
王子:不仅有正规管理,甚至比很多公司还要严格。像我,是大堂主管,我除了管理场子各部门以外,还要做报表和打考勤。我要整理客户名单,加强联系,分出哪些是重要客人,哪些多久没来了,他们各自的喜好是什么。小姐们要在我这儿打考勤,要知道,她们的流动很快,所以是按天记薪,我这个主管就是“妈妈桑”,什么样的客人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姐我都得一手掌握,不能得罪,要是碰上了得罪不起的客人,甚至我自己还得亲自出面。
时代信报:要求八面玲珑?
王子:你以为呢,能在这里打拼的可都不是普通人。而且,俱乐部还要培养员工的集体荣誉感,居然组织唱《团结就是力量》!越是好的场子,越是军事化管理,每个月还要军训。
一般来说,场子都有人罩着。内部保安都是些小弟,他们打架狠,出手重。曾经有一次,我亲眼看到打人,人事不省,我当时给吓惨了,心想明天一定上报纸,哪晓得第二天风平浪静。
时代信报:各大场子里都有这样的事情?
王子:几乎每个场子都有一道门直接通到停车场,碰上那种闹场子的,拖到停车场就是一顿打。那里守夜老头,貌不惊人,世界上最会做人的就数他们了。这边打得血肉横飞,喊救命,那边还在看电视,第二天警察来问,就说没看见呀,看电视呢。这行就是这样,要想生存下去,就得懂规矩。
我看到的东西太多。我有时候会突然觉得,我的眼睛黑了。
王子博客摘选
博客一
笑贫不笑娼?
我现在很多时候都在用到这句话。
在酒店上班有些日子了。除了在总统包房的厕所里感慨贫富悬殊以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令人伤感的事情。人们的生活富足,丰富多彩,夜生活的注脚,就是我们服务的开始。
她们都不用真名字,今天叫这个名字明天又叫那个名字,庆幸她们永远都是媛媛、莉莉、静静,不过,即使告诉我真名字我也未必记得住,发工资那天我会知道她们都是些什么名字。记得这个月有一个叫爱华,还有一个叫袁小军的。
都是撂街上就满地找牙的名字,太普通了。
那个十四岁的女孩子上个月已经让我给开了,当我得知她真实年龄让我觉得很冷,怕她闹出什么事故,毕竟场子要负责任的。我没扣她薪水。她甚至连履历表都填不好。我希望她以后不用为了自己操心,可是似乎她也永远不再为自己操心了。看着那么那么年轻的脸蛋,让我又怜惜又嫉妒。
年轻有什么不好。但是太年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什么都不懂。
七八月是暑假,也就是学生的旺季。
一般到了这两个月请人就很便宜,一个月3000元以内就搞定了,因为多半是些大学生。市价此?X大影视系的最贵,3000一个月。X校X校还有X校属于中等水平,1800到2500左右。其他的基本上零零散散。以前要招男孩子,但是现在不需要了,XX花园那边开拓了很大的男方用人市场,就用不着解放碑抢生意了。
管起来很辛苦。不过越老的越懂事,比如大三大四的。用我们老总的话来说,那已经是些历经磨难成长起来的女人,很精明,可惜不太讨大多数人喜欢。
熟的太快的果子不好吃,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
太快得手的嫩果子,又总要吃腻。
基本上工资是以天数来算的,因为很多姑娘干不完一个月就走了。有的是跳槽,有的是太懒不想上班,大部分还是找到了主儿。年轻小伙子用良好的口才和性功能骗去了三分之一,这些狗奴才,狡猾惯了,一有新的漂亮姑娘他们就跟这儿挤。他们多没什么钱,耽误姑娘的前程。
所以我对这样的事有个总结,那就是教育她们与其为了性上床不如跟钱上床,那样你们的青春起码显的比较有价值。
看官,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想未免过于肮脏?一点也不。真的。
我是真的为了她们好。
女人总是把爱情看作生活的全部,或者是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因为女人是很脆弱的动物。有一次有个朋友来玩就问我手下一个XX大学的姑娘,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轻率的生活,这么作践自己这么欺骗自己呢。那女孩子说,难道我一辈子只看一个男的就不叫欺骗自己?
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好不好。但是实践起来很容易,对于她们自己,也很快乐。人生苦短,干吗非要和自己叫劲呢。不累吗。
以前一个叫小小的女孩子曾经在我手下工作过一段时间,初出茅庐,对什么都新鲜,她来到了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我很喜欢她,但是我知道她留不长,她很聪明,她有个自己的小账本,算好等着月末结钱。我知道这样的人,不会在我身边待太久。不到半个月她就离开了,出于感恩戴德,还经常回来玩玩,每次带着不一样的男人。有一段儿还和我们老板搅和了一阵子。后来她再没来过,好像是一个香港人把她带走了,也不知道才读大二的她还会不会回去继续念书。
有次她带着一个估计4张以上的秃顶台湾人来玩,我过去偷偷问她,我说你跟那样老的男人睡觉你恶心不恶心?小小说,我怎么是和他睡觉啦,我是在和钱睡觉!
现在她走了,我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有时候想起,我会想,她到底开不开心。
其实还有很多,现在暂时不知道怎么写下去了。
用刘索拉的话为我自己的生活做个结尾,就是:我走到外面去,转了一大圈,觉得很冷,又回来了。友人问我,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说,外面真冷。
博客二
阿沙里一游记
今日休息,非常愉快,无事可做,和老吴一起去踩点儿,奔往沙区一片地下酒吧乐土而去。
阿沙里换了一个舞娘。非常漂亮,红色的网眼袜套着黑色的皮质内裤,上衣也是皮质的小比基尼,在场所有男人跟着她的金黄色头发一起摇,舞娘脱衣的时候,我听到了男人们喉咙里吞口水的统一声音。那一声“咕嘟”真的可爱极了。有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为了这一声咕嘟而来的。
而老吴在一旁正人君子似的与我讨论舞娘的舞蹈技巧和酒吧里简陋的装修。没办法,工作习惯,我觉得我们已经没有娱乐的一颗赤诚的心了。
想起东吴弄珠客(魏子云考证说就是冯梦龙)在《金瓶梅序》中说:“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禽兽也。”
多年以来,人们一直引用此语为戒,来读金瓶梅,我以为是一件很荒谬的事。
博客三
似笑非笑
我们就像麦子,因为成熟,所以低下了高贵的头。
但是工作始终不能让我得到快乐,我想是我自己要求太多的缘故,在那么多漂亮的、骄傲的、迷茫的年轻脸蛋上,我看到了贪婪。对生活下去的贪婪。
我喜欢在开完班前会以后就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美丽的女人,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直觉得这个城市很奢侈是因为看见那么多有一万就不会只用八千的男男女女。念大学时有个女同学一个月500元生活费,她就整整一个月只吃方便面和水,用一个月省下来的钱只为买一支兰寇的护唇膏。现在长大的我,下面管的女孩子们一个月挣钱也至少七八千有了,穿着范思哲的运动装,CK的内衣,Dolce的鞋子,甚至她们托人从香港带回的正货LV包包上一粒普通的小纽扣,都足够我一个星期的口粮。却天天闹穷,嫌钱不够花。可是我真想说漂亮的姑娘们,当你为你没有一双新鞋子而哭泣时,我却看到有人没有脚。你们美丽并没有错,但是你们美丽得过分了。
有时候,贫穷不仅仅因为懒惰。
今天那些人又来了,我不懂我的老板为什么要给这些恶心的大胖子最好的包房,也不理解为什么要我给他们带最漂亮的姑娘,他们还可以不用付账。有个胖子还彬彬有礼地问我:小姐,你会不会讲日文。我微笑着回答:对不起先生,我只会讲一句日文,八格牙路。
生命是一场幻觉。烟花绽放了。我们离开了。
其实都一样,都是要你追求一些东西当作信念或者理想,尼采甚至说宁可追求虚无也不能无所追求。
我的所求为谁?无非只是什么“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是啊,有追求,但是也必须随时随地准备放弃。
如果逃跑可以避免以后更痛苦的伤害,从而也断送了渺茫的幸福。如果离开可以换成全新的环境,盲目或者更加有力。
如果继续需要不断的忍耐。
你选择什么呢?
我一直在不停的工作工作工作工作……为此丢掉了很多东西。为了心里的梦,我必须不断地寻找和追逐。我无法使自己停下来,因为我知道,我所寻找的从未出现,或者还未得到。
其实这些年惟一的收获就是这五个字,一直到厌倦。似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总是要厌倦的,总会有一个尽头,到了那个尽头,两手空空,倦意终现。但仍要这样下去,仍要走一遭,哪怕预知了这结局,预知了所有的事都会过去,所有的一切,都会厌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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