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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特琳娜”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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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2005/09/17 出处： |
－西向东－
一、飓风灾难后的政治牌
通常说来，大灾大难之时，执政党的处理稍有闪失，便会被在野党拿出来做靶
子。当媒体反复播放那些“又黑又穷，流离失所”的画面时，民主党出来指责共和
党是正常的。说这是利用灾难玩儿政治也未尝不可，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对
执政党进行监督的好事。
不过昨天ＣＮＮ报导了与盖洛谱联合的一项民意调查。针对卡特琳纳飓风救灾
，多数人对联邦政府和地方政府的表现不满（加起来达到７７％）。但是对“是否
应该怪罪政府部门和领导人时”，结果却温和了许多：认为布什应该对灾难负责的
仅仅为１３％（远远低于对他表现不满的４２％）；认为联邦政府部门应该负责的
仅为１８％（也远低于４０％的不满意程度），责任在地方政府为２５％（同样远
低于３５％的不满意程度），甚至有３８％认为不应该责怪任何人。有６３％的美
国人认为不应该有人因为飓风被开除职务，６２％的人对抢救工作进展感到满意。
这个结果说明，救灾之后的政治牌并不好打，且牌的份量有限。
首先，民调说明民众虽然预期各级政府本应该做得更好，但是考虑到各种各样
的因素，反而多了几分体谅，并不想对他们多加责难。
撇开媒体画面的视觉效果，仔细阅读一下这几天的详细报导，可以发现整个救
灾过程并非一无是处：针对三州一市将近１００平房英里的受灾面积，飓风过后的
头２４小时，救援直升机就飞行了一千架次（不知道有那个国家能达到这个水平）
；九月二号，飓风停止的第三天，决口的二天，大型车辆运载的食品和救灾物资第
一次驶入市区，同时德州州长宣布已经接收了十五万四千灾民。三号，决口后四天
，体育馆和会议中心灾民转移完毕；四号，飓风停止五天之后，海岸警备队的直升
机一共从水面上抢救运送了一万七千多人，是警备队过去５０年里抢救人数的两倍
；等等（以上源自ＣＮＮ和ＮＰＲ报导）。
而对于卡特琳纳飓风本身，从政府到民众也有一个松弛，紧张，放松，再紧张
的过程。原本卡特琳纳的预测路线是向阿拉巴马州方向的。可是到２８号，凌晨２
点卡特琳纳升级为４级，７点又升级为５级后，十点飓风改变路线直冲路易丝安娜
和密西西比而来，于是新奥尔良市才紧张起来实行疏散。但是到２９号凌晨四点，
卡特琳纳在登陆之前已经被降一级，晚上十点再次被降级为热带风暴，因此尽管当
天市区的工业运河首次决口，但是决口坻坝方向不朝向市区，大部分地区没有受影
响，民众媒体反而对飓风有所放松。当天下午，当飓风还没停止时，ＣＮＮ曾经有
一个网上即时民调：卡特琳纳飓风造成的损失比你想象的要糟糕还是轻？结果５１
％的人（包含笔者）竟然认为比想象的要轻。只是到了３０号，市区１７街和伦敦
街两条运河决口，造成整个市区一片汪洋，受灾面积扩大十倍之后，紧张空气才再
次弥漫。
有关本次灾难的死亡人数，新奥尔良市长在３１号首次给出“少则几百多则几
千”的数字，如今又冒出一两万之说。笔者分析上千可能，但超过三五千是不大可
能的（今天的数字是密西西比２００，新奥尔良１００）。无论多少伤亡，有一点
可以肯定的是，由于各级政府延误造成的疾病死亡目前仅仅停留在各位数字，死亡
人数基本上是由于飓风到来当天溺水造成的，因此从伤亡角度上讲，这次主要是天
灾，而非人祸。
至于到底飓风前市长应不应该把市民集中在体育馆会议中心？没有把他们撤离
是否为失职？联邦政府各部门之间，联邦与地方之间的协调失误，民调显示多数民
众似乎也不想过多追究。
政治家们当然希望从这场灾难中得到自身团体的利益。但是，民主党把持的两
级地方政府失误之处不亚于共和党把持的联邦政府，所以打政治牌的净效果还很难
说。
具体到各方如何打法，共和党方面肯定是强调美国的联邦制度：风前的疏散和
风后的最初救灾，主要归地方政府负责。２８号新奥尔良市长发布强制疏散命令，
８０％的民众自愿撤离。但是根据紧急撤离方案，一旦市长要求强制撤离，市政府
应该将２０％没有交通工具的市民一并撤离。新奥尔良市有１２００辆校车和大客
车，有能力将４５万市民中的３０％撤离，这是以往演习中都有过的计划。或许是
对飓风灾难严重性认识不足，市长“阴差阳错”地将没有交通工具的市民集中在会
议中心和体育场，显然至少在技术上讲，市长没有按照紧急疏散计划行事。否则，
媒体那里还有那些画面可播呢？
假如运河没有决口，大风一过，市民回家。但是既然已经发布强制撤离命令，
就应该做最坏打算，可是市长既没有在撤离当天为体育场补充食品水源，也没有对
避难所和全城安排好必要的保安措施，导致这个“和平”时期犯罪率为全国平均数
十倍的“罪恶城市”，“战时”陷入极大的混乱。共和党可以吹：９１１时纽约抢
险的主力是市政府领导下的警察和消防队，可是新奥尔良的警察却在混乱面前临阵
脱逃，市长理应对此负责。
州政府显然也没做最坏打算，除了例行的海岸警备队，政府在飓风之前没有动
员国民警备队做好战斗准备，而是在３１号，决口之后２４小时，州长才动员了数
千警备队，并且在２４小时之后，九月一号，打劫混乱局面出现一天之后，又追加
动员了４万人。这说明州政府当时对情况的了解也不准确不即时，只能是根据不断
恶化的信息再做补救。州长同市长都没有同联邦直接沟通，也没有即时向联邦求救
。
民主党方面所要攻击的，各媒体已经有相当的报导。笔者要说的是，这次联邦
政府最大的失误主要不在动员快慢，而是救灾方案制定，灾难预测和救灾的指挥协
调。
事实上ＣＮＮ３０号早上８点就报导了军队开始按照紧急救灾委员会“飞马”
（ＦＥＭＡ）的要求调动飞机舰船，其中包括海军登陆舰船和医院船，海岸警备队
早先就已经投入抢救，国民警备队从１９个州召集了１２万五千人。空军出动Ｃ５
银河和Ｃ１７全球明星巨型运输机，运送食品和舟船……还包括直升机用于陆地运
输。
但是，联邦政府的职责覆盖全国，飞机人员平日不可能放在某一城市周围。水
上抢险同陆地不同，只有少数直升机能派上用场，把各地海岸警备队的飞机调来显
然需要时间。所以最佳的做法是在市长发布撤离令时就从全国调集人员物资以防不
测，但是“飞马”没有在灾前行动，贻误了战机。等到决了口子再动员，即使没有
民主党指控的“晚了五小时”也已经意义不大了，该死的已经死了。
更糟糕的是，很多军队甚至志愿人员赶到以后，由于没有统一的协调指挥，没
有完全发挥作用。新闻周刊报导有两架军用直升机要求起飞救援，“飞马”的答复
是“飞马没有权力决定军用飞机的起降，你必须得到五角大楼的命令”。对那些私
人民间救助机构，“飞马”以“没有合同”的理由不给分派任务，后者由于害怕刑
事诉讼，不敢贸然开进灾区。事实上到昨天，很多救援人员都还不知道谁在负责清
理浮尸，他们面对尸体只能对记者说“这不归我们负责”。
“飞马”是国安部下属机构，国安部是在布什的监督下建立的。特别是９１１
之后４年，面对大型灾难的应急救灾，政府各级部门却无法做到协调一致，快速行
动，布什作为总统理应承担责任。
本来布什早在２８号飓风到来之前就宣布密西西比进入紧急状态（在新奥尔良
决口之前，密西西比一直被认为是重灾区），同时命令对密西西比给予联邦援助，
这说明他本人的反应是快速积极的。但是布什的命令并没有最快地转化成行动，这
是事前领导层的决策协调失误，事后布什又没有给予足够重视，更没有像朱利安尼
那样深入灾区，同灾民共住４８小时，结果是表里全被人抓住把柄。
民主党在救灾问题上做文章，主要是通过降低布什威信，在眼下法官任命，社
安税改革等等这些两党有重大分歧的领域创造有利环境，效果如何现在还难说。至
于小布本人，民主党兴趣不大：横竖是不能再选，在白宫的日子过一天少２４小时
，这或许是为什么只有１３％的人认为布什需要负责的另一个原因。
二、年复一年代复一代的种族歧视牌
种族歧视在美国是份量特别重的王牌，政治家攥在手里当大棒，老百姓攥在手
里做挡箭牌，像大鬼小鬼一样总不会烧手的。
所以，当黑人被卡特琳纳困在体育场后，无数的自问自答就出现了：“如果纽
约发大水，救援也这么慢吗？”（某黑人民权人士语）；“为什么逃难的都是黑人
？”（ＣＮＮ）；“布什不关心黑人！”（黑人歌星）；“新奥尔良的灾难，种族
和贫困是主因！”（民主党主席迪恩语）；“但没车、没钱、没信用卡、外地又没
亲友、或老的、病的、小的怎么、怎可、怎能动身呢？政府又不供给任何交通工具
，现在反而埋怨他们“自愿不走”呢？”；“卡特里娜暴露了美国社会黑暗的一面
﹕种族歧视、阶级敌视。同时，卡特里娜也暴露了资本主义社会丑恶的一面﹕有钱
能使鬼推磨，没钱连野兽都不如”（多维九月七日观点）。
问题在于，假若纽约费城发大水，而政府积极组织疏散，最受益的难道不是没
有汽车的黑人？
当市政府在飓风之后八天强令市民离开时，仍然有一万五千市民坚决不离开，
甚至不惜动武抗拒撤离。因此，在飓风到来之前，难道不是有相当多的市民抗命留
下？
没有亲戚可投靠也是由于种族歧视？
的确有很多孤儿寡母老弱病残，这些人需要帮助。不过即使留下来的黑人全部
是孤儿寡母，也不超过９万（新奥尔良市没有汽车的人口一共只有为９万），大大
低于政府１５万的输送能力，是市政府，而不是白宫，没有出动救灾车辆。而新奥
尔良市自１９７８年起就是黑人当市长，歧视从何讲起呢？是黑人市长和黑人高官
歧视黑人？或许：当市长在开新闻发布会时，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呢。
新奥尔良７０％是黑人，这是种族歧视的结果？黑人在那里是多数民族，仅仅
按照百分比，灾民也至少是７０％黑人。
说到贫困，到底有多少是因为歧视？新奥尔良市３３万黑人，为什么有三分之
二以上走掉了呢？他们为什么没有因为歧视而陷于贫困？为什么同样存在被歧视问
题的亚裔贫困率不足全国平均水平，而黑人则超过一倍？２０００年人口普查，新
奥尔良市具有未成年子女的双亲家庭仅为两万五，而有未成年子女的单身母亲家庭
反而高达两万六。是什么因素造成单身母亲多？是因为白人歧视？黑人对黑人犯罪
，也是因为白人歧视？
民权领袖说得对：“事实证明不是所有黑人都能成为鲍尔和赖斯！”但是，难
道所有华人都成了骆家辉吗？难道华人成为赵小兰，白人成为布什的机率不都近乎
为零吗？不当国务卿是不是就不能脱贫？就祖孙三代买不起汽车？笔者在《穷不过
三代》里表达了对此的观点。
当我们对比美国穷人和世界其他地区的穷人时，会发现一些特点：美国穷人特
别的理直气壮而且心宽。心宽，所以体胖，人家一点不窝瑞（ｗｏｒｒｙ）。如果
真的认为贫困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在美国脱贫本不是一件上青天的难事。当我们“
湿润着眼睛”感叹：“他们那么穷，他们那么黑”的时候，更应该问问他们为什么
那么胖？因为天花板的存在，或许你我都不可能跳得太高，但是站起来难吗？为什
么就非要理直气壮地躺一辈子？
把一切的一切随手推给种族歧视，一张牌世世代代的打下去，这恐怕才是贫困
的主要原因。
三、后记：
笔者成文不久，多维时报发表了《“卡特里娜”逼迫人們正視另一個美國》的
社论。如果社论仅仅是表达一个事实，笔者并不持异议。事实上你可以说有三个美
国，十个美国。比尔盖慈的美国就同西向东的美国有天壤之别；中产阶级社区同某
些污水横流的中国城也有地壤之别；但是，社论同时暗示种族和贫困问题是黑人以
外的社会造成的，这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表现。
我有一个大学毕业的朋友，因为阴差阳错自身外界的各种原因，十多年来就是
没有正经工作，靠家人为生。最近第一次申请救济，并且感觉很不好。这就是文化
因素：拿救济是丢人的事儿！
每当华人谈到中国城的脏乱差时，把责任推卸给政府了吗？有那篇评论说是白
人歧视华人，造成唐人街脏乱差？白人有歧视，但是华人知道那不是我们脏乱差的
理由。华人没有说“华府内外两个世界是种族歧视”，而是从自身找原因。这就是
文化。
同样是贫困的密西西比，同样是黑人，受灾后为什么没发生抢劫？为什么新奥
尔良抢劫？这也是“文化”：密西西比不具备新奥尔良全国犯罪率第一的“文化”
。
或许我们应该把美国的权利平等变成结果平等。或许我们应该给美国穷人每人
发放十万，以便下次旧金山地震费城火灾，他们好乘车出逃。但只怕是赶不到地震
火灾，他们的钱就不见了，又回到“一贫如洗”，买不起新鲜蔬菜水果，只能吃快
餐（每人每月＄３００！），富贵病缠身的悲惨境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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