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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灵呼唤的女战士 高金素梅
    时间:2005/09/16 出处:中时电子报
    总编辑郭至桢‧撰文\张毅民


    「我的一生,好像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推着我,让我在不同的时刻出来,扮演不同的角色、做不同的事情」,无党籍立法委员高金素梅,披着细直的长发、坐在摄影棚里,语气和缓地娓娓说道。从演艺人员、到婚纱公司经营者、到立法委员,族名「吉娃斯.阿丽」的高金素梅,幽幽地说着自己一生丰富且多变的角色。

    「是祖灵的呼唤与带领吧!」高金素梅描述自己如何从原本对原住民事务不慎了解、到归复原住民母籍、到关注原住民公共事务、到参选立委从事公职的过程,言语中,她不羞赧于自己的不足、与对原住民事务原本的无知。但是,现在的高金素梅,却公开地以原住民身分自豪、并且勇敢地站在国内外人群之前,为百年来受尽欺凌的原住民同胞大声疾呼:「还我尊严!」她犹如一位被祖灵招换回家的女儿,在生命几经转折、寻寻觅觅之后,在自己的存在与身分中,找到归宿与生命奋斗的方向。

    困苦与厄境,是上天的恩宠,对于勇敢且负有使命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大者如摇撼全台湾的「九二一大地震」,小者到高金素梅自己经历的「默林大火」与罹患肝癌,接连出现的打击与苦痛,都冶炼着高金素梅,并且让她可以获得蜕变的机会。九二一大地震虽然震垮了许多台湾人民的血汗家园,但是却也同时震醒了许多台湾人的眼睛、与关怀之心,高金素梅就是其中一位。她说,为了救灾,她与一些社会福利团体协助南投地区原住民部落的救援工作,直到那一刻,她坦承,自己她才终于亲眼目睹,原住民竟然长时间生活在极端穷困与艰难的生活环境里。九二一救难的经验,竟因此成为自己投身原住民福祉工作的开始,并且在服务与给予中,获得更大的回报:知道自己从何而来,要做什么事、要往何处去。

    对于台湾政治人物以及社会,对于原住民的缺乏认识,以及长期由于短视近利造成对原住民同胞的不公平待遇,高金素梅和缓的语气变得激昂起来。「石门水库一断水,大家就说是上游原住民在拉拉山种水蜜桃的关系」高金素梅表示这是非常不公平的说法。「证据可以证明,集水区上游坍塌的土地,百分之九十几都属于国有林班地,只有百分之二左右是原住民保留地;…上游设的二百五十二座拦砂坝政府从来不清污泥,让污泥与坝一样高,大雨一来,洪水直接从坝上四处漫流冲刷河岸,造成坍方土石流,……大家却只指责原住民,这公平吗?负责国有林班地的林务局呢?负责道路水土保持的工务局呢?」高金素梅质问,住在祖先留下来地上的原住民,对于政府开农路、广设拦砂坝、制定法令规范,只能接受、却不能维护自己的权益,相反地,该负责的政府单位却不作好水土保持、不尽力维护、不提供生活补助,事后又归咎原住民「为什么要住在山里面?」高金素梅义愤填膺地指出,「这真不公平!」

    高金素梅除了对原住民事务充满关怀之外,近年来,更将关怀的触角延伸到人权与生态议题上。在人权方面,高金素梅指出,不仅男女平权台湾做的不够好,其实在基本人权上,更是有待加强。高金素梅指出,台湾目前最严重的问题之一,就是贫富差距太大,而政府却又常常变相加税,让穷人负担更大的压力。对于生态环境,高金素梅指出,政治人物由于选票考量,所以常治标不治本,「如果不治理好上游,八年八百亿治水费用就像是投到海里一样。」

    对于日本殖民台湾、并对原住民祖先的迫害压榨,高金素梅表示,「对我来说,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没有结束,因为日本政府到现在还不愿意深切反省与道歉」。高金素梅三年内七度赴日本靖国神社,为了讨回祖先牌位,最近一次更引发大规模的冲突事件,在台湾政坛一片亲日的潮流中,显得非常突兀。在这些抗日的行动中,高金素梅如一只盘旋于山谷高空的孤鹰,高声地为族人、为那些被殖民者屠杀、压迫的同胞,叫喊着「还我公平!」「还我正义!」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孤独,以及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与现实脱节」。可是,她吶喊的声音,却如此的高亢又刺耳,在人们心中的山谷间反复回响着:「公平!」「正义!」声音刺耳却又真挚。「我知道我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我知道我们不会得到什么正面的响应」高金素梅说,「但是,我们一定要做,因为在这过程中,我们找回了历史的真相、与自己的尊严,下一代也才有可能知道这段历史!我们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这就是最大的意义。」

    高金素梅,泰雅族的女儿,福尔摩沙美丽之岛的山谷里,盘旋山谷高空的一只孤鹰。她被祖灵召唤、带领、锻炼,要成为继续为族人尊严奋战的女战士。

    以下是中时电子报总编辑郭至桢专访高金素梅立委的内容。

    问:您有非常多重的角色,从最先的艺人、到经营者,以及现在的的立法委员。以丰富的人生经验里面,以女性的角度来看,您怎么看台湾对于女性的态度?有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

    答:事实上,我从没有刻意规划人生许多不同的角色,我却是在不同的时间,很自然地就转换到不同的角色与职业里。为此我常常感到对老天很感恩,因为老天给我很多机会。很多人一生平淡,可是我却非常精彩。演艺事业十八年之后,经营默林婚纱,后来又罹患肝癌。之后我的族人又希望我出来参选立委。

    坦白说,直到我2002年当上立法委员之前,我还不知道立法委员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我感谢我的族人愿意信任我,并且把票投给我。我可以担任立委职务,一张一张票累积出来的,非常不容易。我出于感恩的心,因此要求自己要多走访部落、多学习。现在是第二届了,也有许多进步,我也知道除了原住民之外,更应该关注其它公共议题、民生议题。这是立法委员该做的。我觉得身为一个人,就应该要常常怀抱感恩、责任感,从事各种工作。

    关于性别,在立法院的工作环境之下,有时候会有立法委员就会拿女性的身体、特征,来丑化女性立委,让讨论的议题失焦。更有甚者,有些人会说我曾经是演艺人员,所以比较会作秀。我觉得这真的是不公平。

    问:以知名艺人的角色进入立法院,您有没有承受很大的压力?

    答:没错。媒体对我投以很大的关注与迟疑。我知道这个现象,所以我也反过来运用媒体的关心,欢迎他们来采访、来拍。很多人说我很会运用媒体,事实上不是,是媒体给我很多的关心。

    不仅如此,连立法院同僚也一样,我刚进立法院的时候,许多人常常会用一种奇异的眼光看着我。我刚进去的时候,第一会期还只是坐在教育委员会看、学习,第二会期才开始质询。

    问:您是否认为女性的政治人物比男性政治人物更好发挥呢?

    答:女性的特色是细心、柔软,比较不会去冲突,并且常常以不同的思考模式、角度来思考。许多男性──尤其是政治议题──常常会用硬碰硬的方式。可是如果有女性来参与的话,她可以有不同的发挥。所以我非常鼓励女性朋友来从政。


    男女平权?台湾仍有努力空间

    问:整体来看,您觉得台湾已经达到男女平权了吗?

    答:不够。事实上,不要说男女了,连人权都没有达到平等,像最近有许多外劳朋友在我们国内发生这些事情,我从媒体上看到,都感到心很痛。人权不应该分人种、种族、肤色、工作阶级。你看他们的生活环境,他们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剥削,所以我觉得在台湾,不仅是男女的问题,真正该讨论的是人权的问题。

    九二一地震 震垮灾区、震醒自己

    问:您担任立委职务时,从一开始就在努力于原住民的权益。请您谈谈如何关注到自己的身分,积极投入这份工作。


    答:我觉得九二一大地震是个关键。那时候,我正从肝癌康复中,我在疗养中看着电视,发现怎么这么多的灾区都是原住民部落?我虽然是泰雅族人,但是我从小就不是在我的部落里成长的,而是在我母亲的部落里面,其它原住民社群与部落,我从来没有去过。我看到九二一的灾区,尤其在南投一带布农族的部落,我看了以后非常不忍,因此我与许多公益团体一起,送救援物资到那些部落里面。我到那里之后,不仅发现受到地震侵袭而非常残破,更发现他们实际的生活是非常的穷困。我心里想,为什么在这个时代,台湾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这经验给我非常大的冲击。

    我后来花了半年的时间,陆续送物资到部落,也就在那时候,族人就拜托我参选立委,尤其是我的哥哥。我哥哥说,不管妳选不选,都应该恢复原籍。我的父亲是安徽籍,我想,我也不会去安徽,所以就恢复母籍。就在那时候,又发生了一件小故事。我母亲与我父亲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冠夫姓,继续使用她的原姓:高金。我母亲已经过世了,而我在设法恢复母籍的时候,当时有法律规定如果原住民要恢复原籍,如果母亲已经过世,就不可以恢复原籍。可是我几经辗转到基隆的户政机关,找到母亲当初结婚的时候亲笔写的字条,说她虽然结婚,但是不愿冠夫姓,是为了要保留她原住民的身分。也就因为这样,我才可以恢复原住民的身分。

    虽然我母亲没有念过书,可是她知道她来自哪里,也因此我可以恢复母籍。我觉得可能是冥冥之中──是祖灵吧──的安排,让我可以恢复母籍、并且进一步可以代表原住民来参选立委。也是这样,我说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把我往前推。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不好好做的话,我会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的族人对我的付托。

    桃园缺水 原住民蒙不白之冤

    问:关于桃园缺水的事件,有人指责是高山部落种植果树以及高经济作物,妳怎么看呢?

    答:如果没有之前的缺水,媒体不会注意道整个台湾的生态环境发生什么变化。就石门水库来说,从艾利风灾以后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每次风灾就造成缺水,石门水库也淤积很严重,有许多的官员搭乘直升机从上空看,可是都没有真正进入源头,因此,很多媒体断章取义说:是拉拉山那里的水蜜桃果农造成的结果、或可能是原住民滥垦滥伐。前天我在立法院举行公听会,我们办公室花了许多时间,准备了很多数据,其中除了空照图之外、还有我们实际走到里面观察的情况。

    整个石门水库是北水局负责的,负责集水区的部份。集水区再进一步分:林务局负责国有林班地、工务局负责道路的部份、原民会负责原住民保留地。我看,整个集水区有四个最大问题:首先是拦砂坝,一共有252座,分别跨新竹县、桃园县。第二、我们发现其实94%的崩塌地是属于国有林班地,这是林务局管辖的。在集水区里面,原住民的保留地只占二成多,国有林班地占七成多。其中真正崩塌的只有3%多,百分之九十几的崩塌地都是国有林班地。所以真正该出来负责的是林务局,可是为什么呢他们不出来呢?因为所有的政治人物只看什么时候立刻恢复供水,不看问题的真正所在。要整治百分之九十多的崩塌地,要花多少钱?时间要多长?所以,很多政治人物只看眼前,看短而不看长远。只想到在下游做拦砂池、分层取水,只会治标,不整治山区的话,整个石门水库其实是都没有了。

    所以,这不是原住民名誉受损与否的问题,这也是小事情。证据证明,事实也胜于雄辩,是国有林班地的崩塌。问题在于,政府愿不愿意面对这么大的问题?而不仅只是石门水库如此,全台湾许多水库都面临一样的问题。可是政府,你到底愿不愿意面对这么大的问题?


    问:目前的部落状况如何?有哪些需要我们重视的? 
    答:原住民在集水区受到许多的限制,可是没有任何的回馈。原住民要吃饭,政府的法律只有限制、没有补助。原住民要吃饭,不种蔬菜、水果,原住民活不下去。许多我的同胞跟我说:不要我种蔬菜水果,要我造林,都可以啊,可是你怎么让我活的下去?法律只有限制,补助在哪里?这是第一个问题,非常不公平。开道路的时候,上边坡与下边坡的水土保持,政府也没有做,这当然造成坍方。一旦发生坍方,政府又怪原住民为什么要住在山里面?然后又说里面的人不多,所以不修复坍方,还说要废路!这怎么公平?你既然要开路,就应该要作好水土保持、与排水设施。可是因为住在里面的原住民很少,所以政府花非常少的经费做山区道路的维护,这种思惟应该要改变。越是山区的地方,就更应该要花钱维修道路、作好水土保持。

    政治人物只看选票,因为山里面的原住民人数少,所以没有什么选票,就只花的几十万修路。几十万修的农路,当然没有办法做水土保持。政府不花钱做水土保持的农路,坍方以后,却又反过来怪住在山里面的原住民同胞!这怎么公平呢?他们本来就住在上面的了。

    第三,石门水库集水区的252个拦砂坝从来没有清过污泥,其结果就是拦砂坝的污泥跟坝一样高,所以,根本拦不到水,大雨一来的时候,水面便高过拦砂坝、并且开始乱窜,冲刷两边的沿岸,冲刷沿岸的土石,上方道路便崩塌,而我们原住民的部落就在上面,就开始地层下陷。复兴乡现在有两个部落非常危险,就是因为有拦砂坝的关系,一年多了,他们都住在村办公室里面,居民投诉无门!他们说:政府盖拦砂坝,造成我们地层下陷,我们不能回去,政府不给我们迁移补助,又指责我们种水蜜桃。所以,复兴乡、尖石乡的泰雅族村民都非常愤怒,这么多的不公平、又这样被污名化!我身为民意代表,当然要出来为他们说话。

    问:接下来在院会里面,妳打算怎么做?

    答:政府现在正在筹措八年八百亿的经费,整治云嘉地区的排水设施。我要说,八年八百亿应该要看整个治水的问题,不能只有下游。

    我觉得政治人物真的太短视,只做简单、容易做、大家容易看到的。上游不整治的话,八年八百亿等于算是投到海里面。上游如果不整治,你大概只能撑几年而已。所以我呼吁,我希望如果政府要编八年八百亿的话,我希望编更多的钱,来做治山防洪、与上游的整治工作。关于石门水库的整治规划,我希望不要只做下游的分层取水,对于上游国有林班地的崩塌,旁边沿岸的护岸、以及拦砂坝的清污泥,一定都要做。我现在知道石门水库是五年三十亿,如果你不做,可能三年就又没有用了。因为上面不整治,不清污泥,大桃园地区只会有三年有水,过后,石门水库一样会死掉。

    生态保护、水土保持、台湾的山林的整治,真的一定要去做。

    「历史可以原谅,但是不能遗忘!」

    问:今年是太平洋战争结束六十年。对于许多不容错置、与遗忘的重要历史,以及日本首相小泉参拜靖国神社,你怎么看?

    答:我去日本靖国神社,不仅是以国会议员的身分去,更是以高砂义勇队的遗族身分而去,去怀念历史。

    从1895年开始,日本殖民台湾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这不仅仅是原住民的历史,更也是台湾被殖民的一段历史。很遗憾的,台湾现在很多政治人物,似乎有意隐藏、跳过这一段,甚至还对日本的殖民表示感谢!但是,历史不容被扭曲,因为当时有非常多台湾人不愿意被日本殖民。原住民高砂义勇队等历史,更是许多人所不知道的。我原来也不知道这么多原住民抗日的历史,直到我担任立法委员之后,在一位朋友的家里看到一张照片:日本军人用武士刀砍下我泰雅族人长辈的头,我感到非常震惊!我问:为什么这段历史没有人知道?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找许多这方面的数据,以及访问许多学者。我才赫然发现,这段历史对台湾、对原住民的意义有多大。

    所以我觉得,我、台湾、以及全亚洲曾经被日本殖民军国主义统治过、受过伤害的人,都有一个重要的责任,就是团结在一起,共同找出历史的真相。当然,找回历史真相的时候,不一定要有仇恨,但是,历史虽然可以被原谅,但却不可以被遗忘。可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看到日本首相小泉,并没有对这段历史有深切的反省与道歉,其中像是慰安妇的事情,甚至还有人说这些阿妈当初是自愿的!你想想看,他们情何以堪?现在的日本,自称是一个民主、进步、尊重人权的一个大国,对这段历史却没有深切的反省与道歉,我看亚洲地区可能没有办法有真正的和平。许多人说二次大战已经结束了,对我来说,却还没有,因为日本政府还没有对这段历史有真正的反省与道歉。这也是为什么整个亚洲对小泉参拜靖国神社有这么大的反弹。道歉不是口头上的,要有具体行动,像是对这些阿妈们要有赔偿、道歉,也要在教科书上要有正确的描述。欧洲德国对于希特勒如何对待犹太人的动作、以及深切的反省,日本政府应该真的要看看人家、想想自己。

    孤鹰吭啼 刺耳却回荡心谷

    问:今年六月十四日您代表高砂义勇军的遗族到日本去,接下来九月三十日会有宣判。如果我们得不到正面的响应,您会有什么下一步呢?

    答:我从2002年8月到现在,已经去过靖国神社七次了。我非常清楚我面对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国家机器,我知道除了控诉之外,我没有办法做什么其它的事情。我很清楚,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就像慰安妇的阿妈一样,他们也控告了很久,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什么正面的响应。我们的政府也没有给我们什么支持。因此,我知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但是,要不要做呢?我们一定要做,因为这是应该要做的事情,在做的过程中,我们找回历史的真相、以及自己的尊严,下一代也才有可能知道这段历史。我觉得这也是这个事情真正的意义,我身为泰雅族的后代,我开始做了这事情、我找回了自己的尊严,这是最大的意义与重点。关于九月三十日的宣判,我们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九月三十日我一样会出去,可是我要去的是联合国,现在办公室都在准备这事情。很多人又在质疑我在作秀,台湾又不是联合国会员国之一,让他们去说,但是我知道里面有少数民族会议,我可以原住民的身分进去发言。我们目前正在透过许多非政府组织的协助与安排,让我进到里面发言。

    问:您未来一定会受到政治的打压,来自中共、以及国内政府的打压。有预料吗?

    答:一定的,可是我不害怕,我有决心,我也相信祖灵的庇佑,我的决心也一定会获得许多朋友的支持。所以我纵使知道会有很多困难,可是我一定要去做。


    提名诺贝尔和平奖 感到高兴与压力

    问:很多政治人物只会坐船出海绕一圈,就说自己有宣示主权了。相对这些政治人物,您这位非常不像政治人物的政治人物,其做法与决心很让人敬佩。近来听说有人提名您参加诺贝尔和平奖的参选名单,您怎么看?


    答:我很感谢,我从不想到自己与诺贝尔和平奖可以连在一起,这个国际组织透过讯息,到我办公室询问一些数据,媒体披露之后,现在这反而给我很大的压力。我从来没有想过,做这些事情是为了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我只是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可以做、愿意做的事情。当然,如果真的可以被人提名、甚至获得,这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对于我推动原住民人权、生存权,全台湾的人权的工作,可以有好的效果与加分。可是,这些事情我都不放在心上,都让它自然发生。


    问:最早您曾经是艺人,近来我们许多艺人的新闻,例如女艺人的家暴事件,您怎么看这些年来国内妇女、儿童生命安全的议题?申请保护令的费用要调高成一千元,并且还要检附伤害检验,这也又要一千元,这对许多受虐、已经处于弱势的妇女,其中甚至有可能是许多外籍新娘,都是非常大的负担。您怎么看呢?

    答:很多朋友,包括我自己,以前总认为这些事情离我们很遥远。可是,我现在很清楚、也很明白:这些都是切身的问题,我们真的要很关心这些事情。立法委员的工作,就是修正法令、监督政府的荷包。政府支出的任何一毛钱、所有的公共建设,都是来自纳税人的钱,政府是否有效的利用,是非常重要的议题。当然现在的政府财政负担很重,很没有钱,财政就变相要加收人民的税收,这是很大的问题。

    人民发声、全民怒吼 才能制衡政客

    回到您提到的家暴问题,会发生这问题的人大多都是社会底层,他们家庭环境不好、教育不够,就容易发生这些问题。所以政府如果要把负担加在这些社会底层的穷苦人,可是现在台湾的穷人现在多、又很穷,富人却也愈来愈有钱,社会的贫富差距愈来愈大,我期盼台湾的朋友应该要关注这个议题,而不是再只看蓝绿了,每一个政治人物,都是人民投票选出来的,所以我期盼人民投票的时候要睁大眼睛,看看自己是不是投给政客。

    我们选举的过程,人民够不够成熟?愿不愿意看清楚参选人的能力,而不是只靠意识形态,却不管台湾的治安、家暴、生态、环境、贫富差距的现况?我很期盼全民要正视自己手中那张票的影响力。现在有一些媒体在关注政府的浪费、以及变相加税的,我觉得,我们在立法院是弱势的,全民如果不发声、不发出怒吼,如果不正视,政客就依然故我。

    立法委员的贡献很有限,大家关注的还是只在军购这种大议题、或是蓝绿对决,与民生相关有关的议题,大家比较不重视。所以我期盼人民要发出全民的力量,不要再觉得政治跟自己的生活没有关系。

    「在逆境当中求得善缘」 终于可以体会

    问:面对生命最脆弱、最困苦的时候,您是如何走出黑暗、迎向生命与光明的?

    答:我人生中面临过两个最大的困境,一个就是默林大火,因为那牵涉到六条人命。我非常感谢这些亡者的家属,因为他们没有给我很大的苛责。其中有一位亡者的家属在第二天打电话给我,提醒我比他女儿幸运,可以虽然人也在大火中却存活下来,他在电话中要我好好活下去。这个电话给我很大的鼓励,我觉得,我应该要很负责任的面对这些家属。如果当初这些家属不是这种反应,那会改变我的态度。这是一体两面的事情。我为此要特别感谢那位家属,大家看到我的勇敢,其实是来自这位家属,他给了我一颗感恩的心。还有默林所有的员工。因此,在那场大火里面,我看到人性美好的一面,当然也有人性不好的一面。

    在这次的经验中,我学会处理事情的态度,就是:人一定要勇敢面对问题,并且要负责任,而最终也一定会得到善缘与喝采。就是因为我勇敢面对默林大火所带来的各种严峻问题,并且负起责任,所以我在选举的时候,因此得到非常多人的支持与选票,因为他们也相信我会面对事情、负责任。所以,默林大火虽然是我生命中很大的困境,尽管有官司、赔偿的问题,但同时也是我生命中非常重要的转折。

    我因此奉劝朋友,要勇敢面对自己生命中的困难,要面对它、处理它,也许当下的时候会觉得真是痛苦的,可是一旦跨过去之候,你会发现生命是无比的光彩的、阳光的。不然,你会有无止境的黑暗,因为人逃得过别人,却逃不过自己的良知。

    我人生中最大的另外一次困境,就是面对肝癌。当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把我的生命交给老天,把我的身体交给医生。如果老天把我的生命留下来,我会把我的生命再做其它的利用。我觉得,癌症病人其实比很多意外事故的人还幸运,因为癌症病人至少还有很多时间安排后事,安排自己的人生。另外,我那时候也很感恩,因为癌症发现的很早,我发现的时候只有四公分,如果晚一个月,就来不及了。我因此很感恩,觉得可以很早发现,还可以及早处理。

    我经常向癌症病人演讲的时候说「人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二十四小时,与其选择痛苦,不如快乐面对它。另外,我认为癌症病人一定要平静下来,理性地思考事情,不要把自己变成白老鼠,什么药都吃。再来,也不要以为不吃东西,就可以不提供癌细胞营养,让它萎缩,结果自己没有病死却饿死了。还有,不要把痛苦转给家人,觉得自己是病人、有病痛,就有权力对家人发脾气。我面对癌症病友时,发现这三种人都有。所以我觉得癌症病友自己一定先要平静下来,同时,家人一定要完整地提供病情事实。愈了解自己的状况,愈能分析自己身体的状况,进一步分析将来自己还可以做什么、吃什么。所以,一定要先静下来,自己与家人都一样,这样才能冷静地处理事情、并且掌握时间。

    问:您如何解决释放压力?

    答:哈哈,我人生已经有过太多低潮了,所以现在许多事情已经不会影响我了。另外,我也很清楚我的人生目标,我只会专心往前走、做我要做的事情,旁边的事情都不会影响我。

    我不敢讲有什么大澈大悟,但是,我觉得我的人生很精彩。我问自己:有没有因为年龄的改变而改变?有没有因为工作而改变?有没有因为改变而改变别人?许多人没有随着年岁增长而有改变,或是工作改变了自己的心态仍然停留在以前的自己,这样人生过的很痛苦。

    这告诉我们,人要不断进步、追求、学习。如果有这种心态,你会发现人生有许多惊叹,你会说:「原来我在这里还有这么多的美好!」许多人一点点失去,就变得很沮丧。证严师父说过:「在逆境当中求得善缘」,是一句很好的话,我现在终于体会这句话的意义,因为在我身上可以看到。

    原住民运动 终身职志

    问:立委有任期,您有没有想过您的下一步?继续从政吗?或是其它?

    答:我不知道如果下一次还要参选,我的族人会不会投票给我。但是我很清楚,不论我在哪一个工作的岗位上,原住民的运动都是我一直会继续做下去,像是原住民的自主权、房屋土地、自治区等等,都是我有生之年的职志。

    问:请问您上网吗?请问您对于中时电子报的看法?

    答:会,这是一定要的,很多人际的沟通、信息的获得与往来,都要透过网络。中时电子报我有的时候会看。我觉得中时电子报可以做实时的来宾访问,与实时新闻的报导,这都很好。透过中时电子报让很多人知道我的成长过程、我的想法,以及现在的世界,可以让我们的心在一起,这都非常好。

    相关连接生命勇者「吉娃斯‧阿丽」

    (中时电子报总编辑/郭至桢)

    从金素梅到高金素梅,
    曾是国际艺人;却也是原住民立委,
    曾是癌症病患;如今已成抗癌斗士,
    曾经是一位无知于自己身份的小女人;
    如今却已是位七进靖国神社争取历史人权的女强人。


    从「金素梅」到「高金素梅」,我们看到了一位多重身份,角色转变截然不同的女人。

    看到她了的光芒,她的努力,她的冲击与试炼,她的成长,她的淡然,她的奋起与怒吼。

    在1993年,电影「喜宴」发行于国际市场时,该是高金素梅演艺事业的最高峰,但在1995年,一场「默林婚纱大火」,几乎烧毁了高金素梅一生的努力与希望。此时生命似乎并未停止对她的考验,在1998年高金素梅诊断出罹患了肝癌,然而在此面对生命最艰难危急之时,高金素梅并未抱怨更未曾自我放弃,在治疗的过程中高金素梅将身体交给医生,将生命交给上天,将平静留给自己。1999年 可说是高金素梅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除了战胜了肝癌之外,在那一年的9月21日,当高金素梅正要因为重拾健康,欢度生日之际,当天台湾发生了规模7.6的强震,震后高金素梅目睹了台湾的创伤,更看到了原住民部落柔肠寸断的残败景象,此时高金素梅体内原系于母亲原住民血液的意识被唤醒了,自此她开始走访各部落,除了勘查灾情更施以物资援助。但是,当她投入越多却越感觉个人力量的不足,因此,于2001年高金素梅便在族人的期待与鼓励下,成为了台湾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山地原住民立法委员,在经过了多年的努力之后,高金素梅已经从一位当初连立法委员是什么都不知道,到如今除了专注于原住民事务的推动与争取之外,并已将她的角色扩展到其它法案的关注与推动,是为一名不折不扣的专业立委。

    只有行动,才有尊严


    当生命探索的动力与祖灵的怒吼,汇聚于「吉娃斯‧阿丽」体内之时,如何能够为六十多年前高砂义勇队近二万名原住民的祖灵,找回应有的历史定位与人权尊严,尽管困难重重,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吉娃斯‧阿丽」深知,唯有积极的展开行动,才有找回尊严的机会。

    高金素梅回顾道:在2002年3月无意间在朋友的工作室中看到了一张日本军人挥刀砍下泰雅族抗日义士头颅的历史照片,这一张照片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冲击,也让她自责于为何对于自己族人文化与历史竟是如此的无知,自此高金素梅便四处展开调查与搜集,不断的与相关历史学家们找寻资料与照片,才慢慢的找回了历史的真相,因此高金素梅希望能把这个真相告诉更多的年轻族人。

    因此,从2002年8月15日,高金素梅带领着高砂义勇队部份家属,赴日本抗议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并从要求靖国神社将高砂义勇队牺牲者的灵位撤出开始,直到2005年6月13日,高金素梅在3年内,已经七次率领台湾高砂义勇队遗族,赴日本讨取公道。

    如今整个判决将于9月30日上午10点宣判,虽然高金素梅对于大阪高等法院的判决并不报以乐观的态度,但是她却非常坚定的表示,就算判决败诉,她仍旧会继续寻求其它的国际管道伸援抗争,因为高金素梅深信,就算日本政府无耻,台湾政府无能,但是历史终归要还以真相,因此,即便最终只剩她个人微薄的力量,她也要告到联合国寻求国际裁判,还以历史公道。

    对于这一位,从演艺光环蜕尽,冲破人生低潮与生命关口的女人,如今再度以其女性特有的生命韧性站上历史的舞台,最终不论高金素梅能否前进联合国,是否得以为高砂义勇队讨回历史应有的公道与尊严,对于她的勇于追求生命与自我的行为,都是值得尊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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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往美国让世界各国知道日本二次大战对原住民暴行的立委高金素梅(右)等,十五日出发,中国国民党主席马英九(左)和无党联盟主席张博雅(中)前往送行,并捐款资助此一行动。 (记者丘尚英摄)
     记者丘尚英/中正机场报导
     立委高金素梅十五日上午率团前往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向全世界发声,控诉日本对台湾原住民的暴行,中国国民党主席马英九一早前往送机,并捐款给高金素梅,以示支持这项行动,找回原住民的主体性及尊严,也让大家省思有关原住民在台湾社会地位的问题。
     曾到日本抗议,遭日本政府拦阻的高金素梅,昨日上午搭机前往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向全世界控诉日本对台湾原住民的暴行,希望世界各国了解日本人在二次大战时,对台湾原住民的不公不义,为表示对此一行动支持,国民党主席马英九、无党联盟主席张博雅及王金平院长都到场向她致意,其中,马英九和张博雅还前往机场送行。
     高金素梅说,此行是要告诉全世界,日本政府对于过去所做的种种罪行,并没有道歉,还藉由窜改历史教科书,企图抹去过去的罪状,她们将会在联合国前,告诉爱好和平和人权的世界各国代表,一同来支持这一行动。
     对于执政的民进党政府没有以强烈的口吻来指责日本政府过去的言行,她感到无奈,她还说,如果政府不敢做,就由他们来做吧!相信台湾的人民都会支持这项行动;最后她也期盼,台湾的人民及各党的主席,都能够一同来参加这样的行动。
     马英九指出,此次最主要目的是要找回原住民的主体性及尊严,和让国人省思有关原住民在台湾社会地位的问题;另高金素梅到联合国去有二个意义,一是将触角扩大,让日本政府反省,另外就是原住民在台湾所遭遇到的困境,也应该给予高度的关怀。
     马英九当场捐款三千美金,协助她们这次的行动,马英九还说,这笔钱是从自己口袋拿出来的,也已向家人说明,所以,没问题;希望藉此能抛砖引玉,让更多国人来帮助原住民这次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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