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五.一的前夕,我在海南卫视中又看到了老崔.老崔还是以前那种随便的装束,还是唱他自己作词谱曲的摇滚.看得出演出的场所并不大,但老崔的歌还是像过去一样能让他的歌迷随着他嘶吼,随着他手舞足蹈,这也让死气沉沉的我感受到一种冲撞.老崔风骨依旧,只是年过不惑有些发福了,头上还是戴着一顶帽子,帽子上还是缀着一颗红星,却不知什么时候从绿军帽换成了一顶白色的棒球帽.
这次演唱会上老崔除了唱一些过去的老歌,还唱了几首新歌,新歌中我唯一记住旋律的却是只有"如果我走,如果我真走"的红先生.作为一个红旗下的蛋,老崔似乎和红结下了永生不解的缘.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这红色可能在幼年就给他留下太深的烙印,少年时有幸成为红小兵的一员,系上红领巾,打上小红旗,再去看北京城红旗漫卷的壮阔,也不知在他回首往事时会有何种感想.在新长征路上的红色之旅中,让人分明的看到老崔扛着一面红色的旗帜,在大炮轰炸机下孤身跋涉的艰难和困惑.是老崔在慨叹他独树一帜的摇滚不为正统音乐认可,还是老崔在叙述和抗议坚持精神长征受到的围追堵截?这除了老崔自己明白之外,大概要听众自己去理会.红色给老崔最大的可能不是兴奋而是困惑,那红旗包着的盒子到底是什么?老崔一直想弄个明白,在弄明白一些不明白之后,他又去找不明白的想再弄个明白,绝不停下脚步,走过来走过去.老崔一直想找点水喝,老在想我们到底是谁,我们到底能不能站起来这些看似哲学而切身的问题,但却明显地敢受到一块红布蒙住了双眼蒙住了天.老崔有时也会从一个红色跳到另一个红色,自己就是灰色蒙胧中的红点,有点与众不同,这红色显然是孤独的,飞不起来的.红色或者是意识的一种,红色或者是血性的体现,用老崔自己的话说,"我们真正忘了红色的本质","我的红色与大红色的对抗".
曾有记者问老崔:你是不是不愤怒就不唱歌?老崔是有愤怒的,他的摇滚最显著的特色就是愤怒,但愤怒不是老崔的本质.他愤怒那些假批判,假愤怒,他愤怒那些假唱或是唱假的的人,他不顾可能性遭到封杀高举真唱的大旗,他甚至愤怒同一首歌,他对春节晚会上不唱人歌,不说人话的坦言"我就非常愤怒",但在回答记者这个问题时他却说:排泄和生孩子不一样.老崔把自己的歌视如自己的孩子,老崔成名近二十年也就唱那几十支歌,新歌有却不多,也是唱过来唱过去,他对每个孩子都投入了心血.我很少听到老崔唱他人的歌曲,印象中除了南泥湾外,还有一首美国歌曲,老崔坦承自己就是一个俗人,有痛苦才有创作,再好的歌也不会把自己的生活写出来,这可能是老崔的谦虚,我却在他的歌中听出了一个真我.老崔秉承真正的摇滚在于精神的,在于批判,在于批判一些什么东西,尤其是批判自己不敢批判的东西,并认为永远可以找到批判的东西,就看你敢不敢批判这样一长串理念,这也是老崔之所以是老崔的所在.或许正是这种批判的精神,而不是他不在乎的摇滚教父的虚名,才使众多的平民百姓找到了少有的共振,才使老崔成为京城明星中的明星,也正是因为这种孩子般没有恐惧感,不喜欢裹了脚的,不管裹脚布是金的还是银的的愤青精神,才使他遭到央视的封杀和雪藏十年的结果.不清楚丧失舞台对一个歌手意味着什么,也不清楚这些年这哥们是怎么过来的,好在这只不死鸟现在又活了过来.
我总觉得老崔是痛苦的,他可以装做肩上没有了脑袋,但自欺其人不符合他的本性,他希望在雪地上打个滚,撒点野,他也会感到一种空虚,想打开天穿过地,却往往又走在老路上.他有时甚至想去找些伤害,希望这伤害给他感觉,痛苦越多越愿意想像明天的幸福,也愿为明天放开热情而沙哑的歌喉,但他更多的是无能的力量,他想解决什么或是被解决,却有没完没了的解决等着他去解决,他想用语言去说清这个世界,却等待有一天从梦中醒来.我想真正的思考者都是痛苦的,真正有叛逆精神的人也是痛苦的,尢其是在认识到所有的力量都是因为另一股力量来比较,来衡量,而一个人又不能用大棒打蚊子,大刀霍霍杀空气去显示力量的时候,是会感到一种失望的痛苦.老崔的歌大都节奏紧凑,有的紧凑到让人听不懂歌词的地步,能听出来的只是怒吼,但是在流浪的歌手中,从缓慢低沉的旋律中,我却听出一种压抑的伤感和无奈.
是老崔造就了中国摇滚,还是中国摇滚造就了老崔本身?我说不清.有人说巴顿是为战争而生,我想那老崔也就是为摇滚而生.老崔在接受一个就艺术是什么的即兴询问时,不假思索的开口回答:"艺术就是不让活人被尿憋死!"痛快,也只老崔才能说出这种看似粗俗却畅快淋漓的话,也只操守这种艺术理念才能产生老崔的摇滚.作为一个以自由表达内心精神上开放和自由,保持活力的歌手,老崔不是一只百灵和夜茑,而是一只夜猫子,他习惯于发出一些不协调的枭鸣.老崔承认他受很多思想家的影响,所以才有一点所谓思想.但我个人认为,他的这一点所谓思想,其影响力并不下于一位资深学者,老崔的影响不在一个深的点,而在一个宽的面.老崔认为他现在的叛逆比过去更理性,更成人化一些.也就是说他的愤怒不是停留于愤怒的表面,而是在往深处走.老崔说过去的作品是大炮,新作品是剌刀,大炮引起共鸣,剌刀是一点一点挑动人心.我想,谁也别把自己当盘菜,我们都是凡夫俗子,都是大海中的一滴水.
老崔欣赏乔丹的一句话:你可以失败,但绝对不能放弃",老崔希望的是当他80岁时,还会在摇滚,还会在舞台上想唱就唱.并说:"我最希望的死亡方式就是能死在舞台上.对于一个音乐家,舞台就是他的战场,能在战场死去,是最好的结束."壮哉斯言,有这句话,老崔就一直在他的舞台上.而我想说的则是:哥们保重,莫犹豫向前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