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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隐士,金庸是国士
    时间:2005/09/08 出处:新京报
    旅澳作家黄惟群就《七剑》放映与梁羽生对话录  

      编者按:近日,根据梁羽生先生名作《七剑下天山》改编的电影《七剑》在内地上映,并作为开幕影片参加了正在举行的威尼斯电影节。旅澳华人作家黄惟群寻访隐居悉尼十八年的梁羽生先生,纵论《七剑》,笑谈武侠,臧否天下人物。梁羽生不改书生本色,对于旧日好友金庸亦有精彩评论。现由本报独家刊出,以飨读者。

      对话人物

      梁羽生

      香港著名武侠小说家,被誉为“新武侠鼻祖”。本名陈文统,1922年生于广西蒙山,1949年定居香港,曾供职于《大公报》。除武侠小说外,梁羽生还著有《中国历史新话》、《文艺新谈》等。

      黄惟群

      1953年生,澳洲著名华人作家,曾任当地华文报社记者及总编辑。



    梁羽生一生供职于香港《大公报》,此后在澳洲隐居,迄今已有18年。

      黄惟群(以下简称黄):梁先生此前一定看过徐克导演的其他电影,不知印象如何?

      梁羽生(以下简称梁):我知道徐克导演,他也知道我,彼此都不陌生,但直到现在还没见过面。这几天通过一个长途电话。他邀我去香港。他的电影拍得非常美。比如《七剑》,看过的人说,拍得非常美。以前我的《白发魔女传》是张国荣和林青霞演的,在巴黎科幻国际电影节中获冠军大奖。《七剑》要比它拍得更美,有天山雪景等等。我对他的艺术感有信心。他的电影给我的印象是很放得开,有人说他天马行空。这也是一种艺术。

      黄:你的意思是,你至今没看过电影《七剑》?

      梁:是的。没看过。

      黄:那你是否看过修改过的《七剑》剧本?

      梁:也没有。

      黄:是你不要看,还是他们不给你看?

      梁:没人给我看。他们要快,要赶时间。每个电影公司都一样。

      黄:这次的《七剑》你是怎么会和徐克合作的?

      梁:徐克他有个副导演叫张鑫炎,是“长城”的,以前和我合作过,是我的老朋友,拍过我的《云海玉弓缘》、《白发魔女传》。《少林寺》也是他拍的,很出名的。

      黄:《七剑下天山》被很多评论家认为是东方的《牛虻》,梁先生对此怎么看?你在创作《七剑下天山》时是否一定程度上受十九世纪欧洲文艺思潮的影响?

      梁:我写《七剑下天山》,是五十年代中期,那时风靡中国的小说有两本,一本是《牛虻》,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钢铁》是受《牛虻》影响产生的,有人说它是《牛虻》的苏联版本。这两本书对我都有影响。当时一个世界级的法国作家罗曼罗兰,写过《约翰·克利斯多夫》,我的《云海玉弓缘》里愤世嫉俗的金世遗,就是受《约翰》的影响,宁肯冒犯社会和社会闹翻,也要坚持自己的精神自由。罗曼罗兰当时已七十多岁,看到《钢铁》后,亲自写信给奥斯特洛夫斯基,感谢这个年轻作家,写出了这样鼓励提高人精神世界的小说。我当时想,我的武侠小说要用新的世界观、价值观、史学观来写。我想尝试写一部中国的《牛虻》,或说东方的《牛虻》。但怎样中西融合?东方和西方很不同。比如在外国,宗教权力常常高过政治权力,中国的宗教权力怎么都不能跟皇帝比。总之,既要引进西方的,又要符合中国国情。这个话题详细讲的话太长,但有一点很重要:我的《七剑下天山》里,不单有西方文化的影响的东西,也有纯粹中国的东西,有纳兰容若……

      黄:打断一下,据说纳兰容若是梁先生年轻时很崇拜的人物,你和金庸、百剑堂主的合集《三剑楼随笔》中,有三篇是你评论纳兰容若的。

      梁:确实,我很佩服他。

      他是一个天才的词人,是清朝的满洲贵族,不夸张地说,是词苑里的奇葩。陈其年将他和南唐二主相提并论,聂晋人说他的词是“笔花四照,一字动不得”,王国维认为他的词是宋代以来第一人。

      中国旧小说里,普遍认为红楼梦艺术成就最高。有人考证,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就是纳兰容若的原形。我的《七剑》,一方面拿来了西方的“牛虻”,一方面拿来了中国的纳兰容若。拿他,因他是个文武全才,奇才。他精通武艺,做过康熙皇帝的御前侍卫。从三等侍卫一直做到一等侍卫。

      当然,他的成就以文为主,文高过武很多很多。我试着将两者搞进一个小说。既是东方的牛虻又有贾宝玉的影子,有贾宝玉的叛逆精神,纳兰容若也有叛逆精神。这也是对中国古典文学的吸收。

      但《七剑》里的牛虻也是一分为二的。凌未风和易兰珠身上都有牛虻的影子。凌未风身上表现了牛虻和琼玛的矛盾,易兰珠身上表现了牛虻和神父的冲突。

      黄:你是怎么看待历史人物在小说中的再现的?

      梁:要尊重事实,尽可能恢复真实面目,力求史料真实。观点可以不同。每个作者本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要看作者怎么运用材料,怎么写。

      黄:有评论认为徐克这次拍的《七剑》过于暴力,战斗场面过于血腥,梁先生觉得是否与原著的名士风度有异?

      梁:暴力场面那是他们的创作。我的小说没有暴力。电影我没看过。假定他需要的话,是可以的。徐克确实很有才气。我感觉,一个作品,如果内涵比较丰富,那就看作者用哪部分作为切入点,强调重视哪部分。有一点一定要重视:小说要尊重作者,(电影的话)作者要尊重导演。

      黄:百剑堂主在《三剑楼随笔》的《傅青主不武而侠》中提到《七剑下天山》里被改造成武术高手的傅青主,其实作为高士的身份更为合适。梁先生当年和今日对这个问题有何看法?

      梁:我完全同意百剑堂主的意见。

      傅青主即傅山,确有其人,是明朝遗民,不为清朝做官,家居以医维生,文章书画都有盛名,他的草书有剑气。

      黄:梁先生曾化名“佟硕之”写过《金庸梁羽生合论》,其中提到金庸后期武技越写越怪,有神怪之嫌。而十多年来武侠电影动辄拍到武林高手飞来飞去,出手如电光雷啸,脱离现实,是否正是受到这种武技描写过于离奇的影响?梁先生心目中合适的武斗场面是怎样的?

      梁:我个人不想这样写。

      可能我也犯过这种“离奇”的毛病。但我的作品中“离奇”不是主流,不是我的风格。这问题要探讨的话,那就牵涉到怎么看待魔幻小说,怎么看待《哈利·波特》。

      关于武斗场面,我倒觉得金庸有一段,胡斐与苗人凤的武斗场面,写得很好。我对我自己满意的是《白发魔女》里的武当五老的那些。

      要让人发挥,百花齐放,有各种形式,不能我喜欢这,别人就不能喜欢那,这不行那不行的话,梁羽生就成罪人了。但讲多元化,也不能全都飞来飞去。我只代表我自己。

      罗孚叫我写《金庸梁羽生合论》时,我还是比较正统的观念,我认为自己基本没错。我已是最温和的了。当时的高层还认为我对金庸评价过高。

      尽管有些字是不是用得厉害了些过火了些,可以商榷,但我并没贬低金庸。

      黄:如果今日再写《金庸梁羽生合论》,你对两人之间的认识,会有什么补充,什么不同?

      梁:再写是不可能了。以前我们很近,如今环境不同了,大家也都不写武侠小说。

      我们的友情是过去的,尽管不灭。他是国士,我是隐士。他奔走海峡两岸,我为他祝贺,但我不是这块材料。

      当年青岛市市长请弘一法师(李叔同)赴宴,应邀的有社会各界名流。弘一法师没去,回信道:老僧只合山中坐,国士筵中甚不宜。

      很多事就是这样,换个环境再做,就不适宜了。

      黄:你怎么看待人性?

      梁:人性当然是复杂的。

      我以前的论点是有善有恶,现在是可善可恶。但我还是觉得从一个人的善恶重点来说,是有区别的。

      我离开中国这么多年,现居澳洲。澳洲讲多元文化。

      我的想法也可以转变。就像我说过的,“凡说金庸者,便非金庸,是名金庸。”因为金庸是经常变动的,有五十年代的金庸,有六十年代的金庸,有八十年代的金庸,也有现在的金庸。

      黄:梁先生一直觉得传统文化中,人物的塑造是有大正大邪之分的,但如今正邪混合的人物在武侠世界大行其道,你对此如何看待?

      梁:表现人性的复杂可以。各个作家可以不同。

      现在韩剧大行其道。韩剧是重视中国文化道德的,尽管人性复杂,正中有邪邪中有正,但正邪还是有分别。一个卑鄙小人,尽管也有正义一面,但假定他表现卑鄙为主的话呢?比如《大长今》里面崔尚宫、今英,是反面人物是邪的,尽管她们有好的一面,观众还是能清楚地“认定”哪个是正哪个是邪。崔尚宫老要害大长今,但大长今还是以德报怨,表现了中国的传统,令我很感慨。看韩剧,感受最深的是,中国传统文化,到了韩国;欣慰的是,这样的传统道德观念在今天,实际是受欢迎的。以前有一股风潮,喜欢正邪不分。并不是说这没艺术性没现实性,但成为主流,是否也要考虑副作用?也许,那样可以卖座,有商业价值。现在讲理想讲侠气讲精神文明,都好像是傻瓜,是怪物,被嗤之以鼻。这种现象,我个人是感觉到可怕的,甚至悲哀的。尽管我不反对。

      黄:你说过“宁可无武,不可无侠”,这话很经典;你能不能具体解释一下什么是“侠”?

      这个理念能否通过电影反映?

      梁:我认为是可以通过电影反映的。大长今就有正义的一面,也表现了侠气。我的《大唐游侠传》里面就有一个完全不懂武功但有侠气的。侠是一种精神,武是手段,武是用来达到侠的,是次要的。侠才是目的。

      什么叫做侠?侠有很多不同定义,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诺必诚”,这是侠;青洪帮自称侠门,讲哥们义气,也是侠……我个人的看法是:对大多数人有利的行为就是侠义行为。

      黄:你写了这么多江湖故事,能不能谈谈什么是江湖?

      梁:有人说“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江湖”,话说得俏皮,但还是没说明什么是江湖。亦即是没从本质上来分析江湖。

      江湖是“动态”,如果“一潭死水”,那就不能称江湖。

      “浪荡江湖”、“行走江湖”、“重出江湖”,从这些常见的武侠小说俗语来看,也可见其动态。所以简单来说,江湖者即有风波的地方。若以哲理性的语言来讲,江湖者,“众生扰攘的俗世也。”黄:梁先生对于之前自己的作品搬上银幕的效果有何评价?

      梁:有些比较好的。电影《云海玉弓缘》,第一部拍的电视连续剧《萍踪侠影录》,还有一个北京演的京剧《萍踪侠影录》也好,可惜我这京剧没看到,后来看了剧本,也是忠于原著的。

      黄:李安导演的《卧虎藏龙》以王度庐小说为基础,并利用一些很中国的元素获得了奥斯卡的关注。优秀的武侠电影是否在新派和旧派武侠小说中都有值得吸取的精华?

      梁:我觉得对。李安拍得很美,我看过。

      这个问题我在香港浸会大学的发言中有很详细的解答,希望你们找来看看。文章已收进集子在香港出版,叫《文心侠骨录》,里面有专家的文章,金庸的题词,我的讲辞。

      黄:作为新派武侠小说开山鼻祖,你对梁、金封笔,古龙逝世后的新派武侠小说现状、格局,发展有何看法?

      梁:武侠小说不会就此死亡,将来成什么样子,很难估计。比如加上科幻,和科幻结合起来,是否可以?我想是可能的。科学发展很快,人们的了解认识也发展很快。

      黄:当年的梁羽生一直给读者留下平平淡淡的生活、性格的印象,如今梁先生晚年主要做些什么,是否依然吟诗写词?

      梁:诗词写得很少,写对联比较多。主要是看书,补读平生未读书。看不完的书,好多好多。小说也看,但不是主要的,基督教也看,佛学也看。

      一九八六年退休后也写了些散文,《笔花六照》,在《大公报》还继续写《名联观止》,后来又做很多编辑整理工作。

      黄:你若把自己笔下的男女主角各排最喜欢的前几位,将如何排?

      梁:云蕾,飞红巾,纳兰明慧,谷之华,脱不花;厉胜男也喜欢,爱得很真。做老婆合适的是云蕾,谷之华。做情人最好的是脱不花,一心一意爱你。纳兰明慧还不是做老婆的,像飞红巾、厉胜男,做情人很刺激,但厉胜男你会为了摆脱不了她而苦恼,她爱得太厉害。还有就是我自己很尊敬的:吕四娘,《江湖三女侠》里的,她是我最尊敬的。这个“喜欢”是作为朋友老师的喜欢。是红颜知己,不是现在的情侣,我相信有这种友情,比一般朋友好,能谈真正心里话。我爱有学问的人,爱才学广、人格高的人。

      男的那就是张丹枫,金世遗。金世遗有点道家气派,本身没一个规范,有些小过错,但本性是善良的;张丹枫是儒家的,有理想,有道德观念。

      精彩语录

      黄:《七剑下天山》被很多评论家认为是东方的《牛虻》,梁先生对此怎么看?

      梁:我写《七剑下天山》,是五十年代中期,那时风靡中国的小说有两本,一本是《牛虻》,一本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想尝试写一部中国的《牛虻》,或说东方的《牛虻》。

      黄:如果今日再写《金庸梁羽生合论》,你对(与金庸)两人之间的认识,会有什么补充,什么不同?

      梁:再写是不可能了。以前我们很近,如今环境不同了,大家也都不写武侠小说。我们的友情是过去的,尽管不灭。他是国士,我是隐士。他奔走海峡两岸,我为他祝贺,但我不是这块材料。

      黄:你若把自己笔下的男女主角各排最喜欢的前几位,将如何排?

      梁:做老婆合适的是云蕾、谷之华。做情人最好的是脱不花,一心一意爱你。纳兰明慧还不是做老婆的,像飞红巾、厉胜男,做情人很刺激,但厉胜男你会为了摆脱不了她而苦恼,她爱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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