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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主政的广州市(1923-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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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5/08/29 出处: |
孙中山于1923年2月返抵广州后,到1924年11月才离粤北上。在其离粤前夕,由广东各界人民策动组织的「各界救粤联合会」在香港发出通电,指控孙中山「祸国祸粤」十一大罪状:摇动国体,妄行共产,纵兵殃民,摧残民治,破坏金融,抽剥民产,大开烟赌,摧残教育,蹂躏实业,破坏司法,铲灭商民团。〔华字1924。11。15〕
这粤人控告孙中山祸国祸粤的十一大罪状,是过大半世纪以来被国人忽视的史实,也是统治者摧害人民的暴行中,被当权政府掩盖(cover up)起来的史实。1923,24年间,北京政府徒具其虚名,实际上为直系军人曹锟,吴佩孚所操纵;广州方面,则有孙中山凭依滇桂军的势力,建立大元帅府。在海外中立的香港《华字》日报把南政府与北方政府作一比较:
北京政府非法而尚有法;南方政府护法而实无法。凡到过北京的人,大概总要承认。即未到过的,只看北京报纸的言论新闻,何等自由。昨日骂黎菩萨(指黎元洪),今日骂高凌蔚,其余批评政府,和监督政府,更触目皆然。可怜广州的言论界,战战兢兢,不敢出一大气,报馆则常时被封停版,记者则常怕枪毙和监禁。茶楼酒馆,高标「莫谈时事」,稍一不慎,就加以逆党的名号,不死于明诛,必死于私剑,用种种的暴力来钳制民口,使人民敢怒而不敢言,道路侧目,约法上言论自由的条文那里去了?
北方军阀互相打架,绝没有拉夫充兵,并肆行屠洗的惨剧。可怜在号称三民五权护法政府都城的广州市,日驱市民作炮挡子,大半一去不复返。故常见『披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的惨剧,约法上人民身体自由的条文那里去了?尼庵僧堂,本属法团私产,尽被没收。可怜僧尼多无家可归,约法上信教自由的条文那里去了?剥夺人民生命财产之自由外,又于人民精神上加以种种损害,明开烟禁,公包杂赌,务使祸流数代。试问北京城里有这种黑状么?。。。。南方政府坏在暴徒手;而北方政府则坏在官僚手。〔华字1923。9。20〕
换句话,北京政府是一个庸碌无能的腐败政府;而广州政府却是一个残酷无法的暴力政府。这是《华字》在西关屠城血案事件发生前一年,对孙文政府的评语。(1924)10月广州屠城血案事件发生后,美国总领事简庆斯(Douglas Jenkins)说:『广州市民给孙中山的残酷态度骇哑了,人人对孙个人痛恨切齿』〔美5777/Canton 171,1924。10。18,广州〕。
下面对广州政府的残酷政策,试就其三个特色作一分析:
(一).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以锺锡芬案为例:锺是广州市参事员,因反对没收寺观庵堂庙宇为公产变卖的提案,被市长孙科扣留,指为附逆(指附陈炯明),趁机勒罚五万元。结果,经人从中调解,罚款一万元,始获释放〔华字1923。5。31,6。18〕。粤籍国会议员马小进在北京发言反对孙中山变卖三院,致使「盲人老人乞丐流离失所」,亦被指为附逆;马氏致友人函中说:
小进此次反对中山变卖三院,固属迫于公义,亦即所以爱中山,乃毁我者,故造谣言,谓为受陈派钜金收买。小进读书廿年,一无所能,惟自问操守二字,尚足自信。此次南旋,始终未见陈派一人,诉诸良心,无惭衾影。〔华字1923。6。15〕
孙政府不但以莫须有,「附逆」的罪名来镇压异己,而且用之为勒索税款的手段,把广州弄成一个恐怖世界。例如,1923年8月下旬,广州各银行,及土丝各大行商曾开秘密会议,一致反对政府新增办的营业牌照税,决定不肯申报,但即被政府探得其事,马上接到大本营命令,大意说:『闻该行等密议反对,此时政府军饷紧急,该商等应勉为其难,为各行倡率,今若此则无异附逆行动,请力劝谕各行众遵行』。各行商接函后,大为惶恐,因为「附逆行动」,严重的可判处死刑。各行商遂改变前议,只得申报服从。〔华字1923。8。31〕
(二). 「以党治国」 孙中山仿效苏俄,实行「以党治国」,使「有组织有权威之党,乃为革命的民众之本据」(1924年1月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中之语)。可是,这个「党治」施行于民间,实际上的效果如何呢?我们可以从一位署名「香山老人」致香港《华字》报社的函中,窥见到一些真相(香山即今中山县)。老人的函中说:
余自辛亥(1911年)至今,避乱海外者凡六次,以年垂七十之人,生当乱世,实属不幸。十二年来之纷扰,以今年为最惨。省城与别县吾不知。予香山人试言香山怪状。石岐有国民党分部,各乡镇有分区,一般强徒,藉此包官府,包土匪,无所不为。尤甚者,迫人入党,谓本党系大元帅作总理,入党则受大元帅保护,否则属逆党,属乱民,必遭杀戳。始则少年血气之辈,如蚁附膻,近则农夫粗工,亦受驱迫。
余年老居乡,不问世事,本无入党之必要。六月时为势所迫,卒之一家十三口,除小孩外,入党者八人。查入党费富者十元,中人家六元,贫者二元。予初拟纳费而不注册,该分部长不允,谓每年仍要纳常费,予不得已遵缴八十元,但非吾所愿也。吾香山之如吾被迫者,不可数计。闻诸三点会虽猛,亦未常加人以暴力。广东尚长此以往,恐永无安宁之希望。〔华字1923。11。30〕
「香山老人」的遭遇固然是地方党人凭势敲诈人民的不法行为,但是在政府权威所在的广州市,《华字》报导党治的情形说:『粤京以党治国,非党人不能任官职。而番摊公开,鸦片公卖后,摊与烟均为党人办理,固不待言。今某大学筹备处某科长,又兼任鸦片公卖处局长,。。。是为粤京学界之败类,彼等则曰党治之成绩也』。〔华字1924。5。17〕
孙中山口唱「民权主义」,而其违背民权最基本原则的行为,莫甚于破坏司法独立,实行「党化司法」,强迫司法人士入党。
(三). 愚民手段 1923年孙中山因向新宁铁路索款三十万元不遂,于7月中旬下令徵收该路为军用,并援引美国在欧战时期收管民有铁路为先例〔士蔑1923。7。20〕。美国归侨李洞云致函《华字》,说明欧战时期,美国政府为便利军事运输起见,确曾收管民有铁路,但对铁路公司的每年收入,照数依法偿还。李在函中说:
(美国政府收管民有铁路办法)在西报上固常见之,即金山(指美国)华文各报,亦屡有登载。(大元)帅府中人,既晓援引美例,必深知无疑。今之车脚补回与否,一字不提,但云收归国有,则非遵依美国先例办理可知矣。或曰:阔人只知要钱,美例不美例,管他甚则。不过,帅府群彦欲捧出那位西式自由神,吓吓四邑(指广东省台山等四县)金山伯,而不知其舞文弄墨,实无异于欺诈取财也。〔华字1923。7。26〕
根据英国的报告,孙政府于1923年内,强征广州的总数,达一亿二千万元之巨〔英10294/188,1924。8。14,广州〕。1923年10月美国总领事简氏报告广州的情况说:
孙政府在广州继续拉夫,平民怨声四起。各种各式的苛捐杂税,更促成社会之不满,罢市工潮之频发。杂税中包括鱼贩,黄包车夫,戏院,酒店,饭馆等等。鱼税引起鱼场罢市,现已调解复市。饭馆税引起全市大小饭馆闭门停业,但政府坚持徵收此税,至今仍在谈判中。海关经纪人的工会被罚款十万元港币,该工会认为政府非法罚款,实为藉口抽取军饷之用,现工会会员如码头装货工人等,正在罢工中。〔美5246,1923。10。1,广州〕
六个月后,简氏又报告说:『广州的烟馆赌场继续做繁荣的生意,孙政府所谓的禁烟局,实际上是抽烟税的筹款机关。赌场大都为军队所包办,政府只得赌场的一小部份收入。孙中山政府以不合法契据为藉口,而没收的私产,共值约一千五百万港币。但迫得以低价变卖,因买者恐孙垮台后,其产权将不为新政府所承认』。〔美5416,1924。3。12,广州〕
在西关屠城事件发生前三个月,即1924年7月14日里,香港《华字》对孙政府有下面一段的评论:
广州市本来是一个庄严璀璨的市区。但自孙政府执政以来,便弄成一个恐怖的世界。从前他们未有执政之前,天天的攻击人家怎么样不好,怎么样黑暗,怎么样野蛮,而自家则大吹特吹他们的三民主义,五权宪法,怎么样好处,怎么样救国,怎么样代人民求幸福。我们脑筋单简的人民,一听见这良好的主义,莫不欢天喜地的表同情于他。以为他们是先觉的智者,确具有三头六臂,拯人民出水火,而登衽席上的能力。所以出力的有人,出钱的有人,帮着他们,以为他们执了政权,则我们一般人民,必定得无穷的幸福了。而不知他们自执有政权之后,所干的事,大大不对,我们不独不能得享有丝毫的幸福,反被他们压迫到不能出气。
孙政府在广州的成绩,除了破坏地方,荼毒人民之外,绝对没有一点的好处。重徵租税哪,苛抽杂捐哪,强拉夫役哪,变卖公产哪,杂赌公开哪,鸦片公卖哪,白昼杀人哪,掳人勒赎哪,以及压抑舆论哪,大兴党狱哪,凡此种种所为,别人所不敢干的,他的则优为之。日出不穷,犹未已也。搜括人民的脂膏,剥削人民的骨髓,以饱他们的私囊,供给那一班吃人不吐骨的凶狼兵士,而至于掘无可掘,抽无可抽,日暮途穷的时候,则又连他们向日所持以欺世盗名盗利的三民主义,也想牺牲不要,而欲试验共产主义的政策,朝三暮四,可知他们实在没有一定的宗旨,一定的方针,而且没有一点的人格。
(四). 结语 黄炎培所描述陈炯明主政下的「一岁之广州市」,与这个孙中山所统治下的广州市,相隔不过两年,广东人民的处境,竟有如由天堂堕入地狱之比,真令人浩叹!
国民党人说,陈炯明想做广东王,所以在广东做些好事;但是孙中山要武力统一,争取全国民主,以广东为革命根据地,所以广东人民不免受些牺牲。 我们试问,二十年代广东人民付了重大代价,中国人民究竟得到些什么好处? 东征北伐(主要是得俄援之助)军事上算是成功了,但是结果还不是落得一个腐败专制的国民党政权,又丧失了外蒙古的主权,卒而引致了1949年的共产革命。『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结果『目的』与『手段』分离不开,这是中国人民必须记取的沉痛历史教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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