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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韩国:一个国家崛起的秘密
    时间:2005/05/14 出处:
      韩国音乐现代化奠基人金敏基绝对是早熟的天才。还在他19岁时,作为汉城大学美术系一年级学生的他,就已经写出了韩国现代音乐史上的名曲——《早晨的露珠》(又称《朝露》),这首旋律质朴清新、时长仅三分钟的歌曲,迄今仍是韩国民众耳熟能详的杰作。

      在1970、1980年代韩国风起云涌的民主运动进程中,《朝露》扮演着凝聚人心、唤起力量的重要角色。当数十百万的韩国民众手挽手地走上街头时,他们口中吟唱的,一定是这支简单却动人心弦的歌曲。

      1970年代早期,还是在校学生的金敏基,参与了汉城众多的进步文化艺术活动,他参与并倡导的小剧场活动,以传统假面戏剧的表演形式,有力地折射社会现实问题,成为1970年代有积极社会意义的“场院剧运动”的决定性起点。

      在1970、1980年代,他创作了《工厂之光》,以结合了传统萨满教跳神仪式的歌剧形式,反映韩国工人阶层的生活现实,再次在全社会引起了巨大反响。

      今天的韩国音乐界认为,金敏基的最大贡献在于,他是引导韩国音乐完成现代化转变最重要的奠基人之一。

      40岁后,他创作出韩国最优秀的音乐剧作之一——《地铁一号线》。自1994年5月首演以来,在长达11年的时间里,该剧已演出了2600多场,观众达三四十万人次,迄今长演不衰。

      这部音乐剧,以一位来自中国延边的朝鲜族姑娘到汉城寻找未婚夫的经历为主线,生动而真实地呈现了韩国社会、特别是中下层民众的生活状态。全剧两个半小时,出场人物多达80多个,台词准确精练,表现手段丰富多彩,人物形象鲜明生动,是一部充满了笑声、悲悯和人道情怀的批判现实主义杰作。

      有论者称其“具有巴尔扎克《人间喜剧》舞台版般的效果”。在作家余华等人的介绍下,该剧2001年10月曾被引进到北京、上海演出,受到中国文化界的关注。

      以此剧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学殿剧团,已成为韩国最重要的演员训练团体之一。

      “留学”最底层

      1951年出生的金敏基,早年喜欢画画,1969年考入了汉城大学美术系。他的画家之路终止于一次偶然感悟:在乡间写生过程中,他不小心拿画笔戳破了画布,这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知识分子式”的思想和行为:“明明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那些树干,那我到底为什么要画这些画呢?”彻悟后他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还把一直最珍爱的吉他送给了他人。

      由于创作《朝露》的关系,本来志在成为艺术家的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作品被广为传唱,金敏基因此被当时的朴正熙政权视为了“危险人物”。他被征召入伍,还被派往条件最艰苦的国防前线。

      退伍后的整个青年时期,他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几乎无处容身,当过工人,下矿山挖过煤,在农村一呆八年,象一个普通农民一样春耕夏种,秋收冬藏。他的生活一直动荡不安。即使在隐居期间,还要被房东定期向当局报告他的活动情况。

      多年的底层沉潜,成了他体味复杂的社会现实、把握民众疾苦的最诚实的养料。

      他完成了人生态度的巨大转变。多年以后,当他得以离开乡间,重返都市生活时,来看望他的朋友安慰说:“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辛苦了!”可他反而不解:“我觉得是留了一次学。”

      他反映工人生活现实的歌剧作品《工厂之光》就得益于此,音乐剧作品《地铁一号线》里鲜活的、热腾腾的人物形象和精彩对白,更来自于他多年的观察和积累。

      最敏锐的谦谦君子

      4月26日夜,在金敏基先生的亲自安排下,本刊记者先看了场《地铁一号线》,他的剧场位于大学路上——一个汇集了六七十家小剧场,满是酒吧、餐馆的文艺青年们的汇集场所,一到夜间,就到处是年轻人。据说每到周末,各种自发的街头文化表演就会在这里上演。

      乍见他时,哪有臆想中魏晋名士半点的潇洒意态!据说有次总统卢武铉携夫人想看他的《地铁一号线》,总统和夫人现身了,他却不在(他生活很有规律,每周有三天要离开汉城,到一个作家村去写作——编者注),只请职员留条说:欢迎你们造访,可我不在汉城,无法奉陪,请自便!

      这是位谦逊至极的君子,他会亲手给你倒茶,讲话时语调低缓,眼神温润地看着你,似乎还有些害臊,为自己不会讲中国话,而被迫劳烦翻译工作;也许还有一层意思:很抱歉,让你从遥远的地方来拜访我。

      据中国文学翻译家、学者白元淡教授的说法,金敏基的谦逊和平和,青年时代就已经牢牢定格了。20多年前他们都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聚会时只要喝酒喝多了,大家会一起高唱《朝露》,只有金先生沉默又害羞地说:“不要!请你们别唱了。”

      在近3个小时采访的前半段,他严肃地、尽责任地向一个造访的外国记者介绍韩国音乐、戏剧的源头、现状、隐患和他的忧虑,似乎不这样做就是失职一般。只有到了他忍不住想喝啤酒,并一瓶接一瓶地喝起来时,他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笑着,微微晃动着身体,不再一板一眼地正面回答记者的提问,而是打比喻,反诘,设疑,禅意十足的偈语,充满了人生智慧。

      作为30多年韩国社会风云变幻最敏锐的观察家、风起云涌的社会运动史的直接见证者、韩国音乐现代化的重要领路人之一,金敏基对韩国的今天和未来,其实充满了忧虑。

      在韩国始终有这么一批重要的知识分子,始终站在时代的最前列,引导社会,鼓动风潮,抗争强权,为普通民众代言,英华所在,他们是韩国的骄傲 。

      好笑的“知识分子气”

      人物周刊:我大致了解您的创作观念,但也有作家坚持的是精英知识分子的立场,比如英国的大作家毛姆,比如美国的电影导演伍迪·艾伦,您怎么看他们?

      金敏基:(微微笑着,摇头)没什么意思。伍迪·艾伦他们的作品,俯视底层民众,那是他们的看法。当年我回到汉城时,朋友们安慰我说“辛苦了”,我并不这么觉得,反而有留学的感觉。

      人物周刊:在你生活最艰苦的时候,你有过动摇吗?为你坚持的理念。

      金敏基:下乡后,很想忘掉以前所做的一切音乐、美术作品,我很惭愧,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东西,我感觉很内疚。动摇?不。以前的知识分子气,反而觉得好笑。

      人物周刊:几十年过去了,你对世界的想法有没有发生过变化?

      金敏基:(笑)血型没变,思想没变,但要做的工作,比以前要多。过去只是我一个人做就是了,现在要带着剧团一大群人来做。

      痛痛快快地不合算一回

      人物周刊:据说你的剧场一直在亏钱?

      金敏基:你看过现场了,两百人的座位,全坐满了也只能维持正常运转。

      人物周刊:那你为什么要坚持演下去?

      金敏基:(笑)是啊,我是疯子。本来就是不符合资本逻辑的事,只能越演越穷,越演越亏。过去政治束缚严重时,坐牢的人是疯子,现在资本主义社会,欠债的人才是疯子。

      人物周刊:你怎么说服你的演员们演下去?

      金敏基:对这一批演员我还不满意。我们的演员是6个月轮换一次,薪水虽然不高,但他们都会有自豪感。他们一次表演时间是2小时45分钟,每人演8到11个角色,经受了全面的训练。等他们离开时,就什么都不怕了,很多电影导演都要来这里挑选演员的。

      我跟他们讲:你们现在就是秧苗,还收获不了水稻。你们今天来这里锻炼,不必着急离开,你们的努力,是在夯实韩国表演文化的基石。

      人物周刊:你自己没想过拍电影吗?

      金敏基:我年轻时也拍过。所以有人问我,你是什么人?画家、歌手还是音乐人?我说我是杂种人。而且电影是两维的,太平面,没意思。就电影和戏剧表演这两种形式而言,戏剧表演是资本主义之前的艺术形式,是手工制品,而电影可以循环放映,随时随地地放,没劲!

      人物周刊:为什么你总在对抗,以前是政权,现在是资本主义?

      金敏基:商业的秘密就是赚钱,不就是赚钱吗,既然我做戏剧不合算,那就痛痛快快地不合算一回吧。

      人物周刊:你准备对抗到什么时候?

      金敏基:其实我并不抵制资本主义,我反对的是:人人都一模一样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有人认为,全球化、资本化的过程是至善的,但也有人持反对态度。这个过程是循环的,过去日本人占领韩国的时代,谁能想到他们会败走?花开放了,花谢的时候就到了。

      中国艺术家的想象力

      人物周刊:请您谈谈中国。作为音乐家,你听过崔健的歌吗?

      金敏基:1990年我第一次去中国,买到了他的CD,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世界第一流的。所以回到韩国后,向韩国人士大力推荐。他那盘专辑中最核心的是《花房姑娘》,虽然我不懂中文,但通过这首歌,我能感觉到他的灵魂。

      人物周刊:目前中国的音乐剧水平还不够,缺乏原创,只能引进外来的音乐剧,比如美国百老汇的《美女与野兽》,包括香港地区张学友主演的《雪狼湖》,对此您怎么看?

      金敏基:其实没那么大问题。中国的改革开放,使得艺术的多样性有了可能。中国目前的问题是:怎样找到合适的创作道路。但我相信中国的艺术家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你们不要着急,小船一起步速度就是快的。

      在对待外来文化的问题上,日本是统统引进来,韩国是引进来后又有些碎片化了(指文化交汇的过程中,既失去了本民族特色,又没有形成新的文化——编者注),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希望中国不要经过这个过程。

      人物周刊:中国的现实主义戏剧不多,作为一个扎根现实的剧作家,您怎么看待?

      金敏基:我的感觉是中国的戏剧探索还不够,尝试太少。目前中国的艺术家们要做的,就是打开想象力。

      人物周刊:关于戏剧,有中国评论家提出过“人民戏剧”的概念,你的看法是?

      金敏基:首先我只是一个艺术家,不是学者,不好讲。我注意到你们的文艺作品里,并没有当下的活生生的人物形象,都是过去的,1980年代以前的。2002年,我的作品被香港艺术节选中,我去香港观摩,看到了张艺谋的芭蕾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我心里想,你们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出反映现代生活、现代人物的作品啊?

      我怎么敢自大?

      人物周刊:您怎么看待“韩流”?

      金敏基:基本上是批判态度,和商业结合得太紧了。可是我也不否定它的存在价值。

      人物周刊:我很好奇,您有如此的才华和成就,为什么看不到您有自大自傲的情绪呢?

      金敏基:我怎么敢自大?还有谁比我欠更多的债务吗?有件事多少可以安慰我,我过去的演员,现在在外面取得了成功,一个月的收入顶得上学殿剧团一个月的开支。有这个做基础,所以我才敢这样一瓶瓶地喝外国来的啤酒(微笑)。

      人物周刊:有介绍说你的音乐作品从未涉及过“爱情”这个主题,是吗?

      金敏基:爱情?我也不知道啊,我对附加于名词之上的各种解释,表示怀疑。

      人物周刊:听说你每周都要到外地写作、思考,会有什么新作出来吗?

      金敏基:我到你们中国内蒙古旅游,在沙漠地带,除了沙漠,什么都没有,我笑,我们就是看“什么都没有”来了。我也是啊,说是去写作,其实什么都写不了。

      这几年我一直在研究一些东西,有一个不成熟的计划,就是想把中国的京剧、昆曲《牡丹亭》,还有日本的歌舞伎等,把东亚的文化遗产特别是中国的,用韩国的方式来表现,与韩国文化结合起来。

      人物周刊:你幸福吗?

      金敏基:幸福这个词,是我不知道的,我不敢乱讲。我本来不喜欢演出,现在却被迫地做这个了。

      金敏基语录:

      当时我在底层生活也是被迫的,没有办法才在底层生活。一开始也认为这些人很不幸,后来跟他们接触越多就发现他们非常乐观,我反倒在这些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我到了延边,看到许多韩国人欺骗那些纯朴的朝鲜族人,我觉得非常内疚。因为有内疚的感觉,戏里就有女主人公寻找未婚夫这个场景。

      在韩国,也有许多人对这部戏持批判的态度,认为这部戏怎么都反映的是韩国社会黑暗的一面。那我就要反问提出这些质疑的人,你们为什么认为韩国社会都是光明的,为什么一定只把这一面展现给大家。社会上总是黑暗与光明共存的。并不是单纯揭露“黑暗面”,而是要在黑暗中寄托这一点希望。这才是最可贵的。

      韩国有一句话说,韩国人都有健忘症,前几天很热闹的事情,过几天就完全忘了。我的作品是在平行的角度上,描述跟我同时、同步发生的社会生活,我就是在这样的立场上创作的。

      《地铁一号线》歌词节选:

      六点九分,汉城车站/车来车往,门开门关/天见着灰,风带着露/阳光刺眼,阳光刺脸/汉城就在前面

      这不劳而获者的天堂/这半国人居住的地方/就像毒气室,哪儿哪儿都是烟/江河盛产死鱼,地里啥不爱长/可谁都往这儿跑/就跟被磁铁吸了一样/一唱青瓦台/二唱总督府旧址/三唱美军基地/再为那汉城歌一曲/汽车熄火/博士待岗/高考是上刑/交通叫混战/还有沦落成贫民窟的旧瓦房

      伤心很快就会过去/这点没有问题/从你脸上看得出/你能过得幸福你有这个勇气/你哭的时候都很美丽

       李丙圭,韩国文化日报社长。

      1977年,李丙圭自仁治大学毕业后,开始到现代集团任“企业家皇帝”郑周永秘书,此后一直任职于现代集团。1994-1995年任文化日报副总经理,2004年3月任文化日报的社长,此前的职务是韩国百货公司的总经理。

      文化日报创刊于1991年11月1日,当时是文化类而非综合类报纸。李丙圭时任现代秘书,兼文化事务长,参与了创刊工作。文化日报的创办,缘由郑周永的理念,“21世纪是文化中兴的时代,所以必须提前做好文化媒体的工作”。

      1995年,因文化类报纸渐趋边缘化,遂转型为综合类,否则无法生存。

      李丙圭说,报纸的使命是批判,批判权贵是文化日报的特色。

      他还是韩国乡村运动的发起者,一年多前,他利用在韩国工商界的影响力和任职文化日报的便利,发起了与中国的温铁军先生相似的乡村建设运动,他命名为“一村一社运动”,具体做法是:“让一个企业和一个村庄联系起来,让企业的职员或他的家人去农村种田,种水果,收获农产物,自己和家人有劳动的体验,并向农户支付一定的费用,这样农民有收入,而且农产物卖到了企业,而职员和家人也收获了一个星期的体验和教育,当然,这都是自愿的。”

      和早报没有区别,我们就无法生存

      文化日报是晚报,在韩国并不多见。与中国一样,因为追求时效性,韩国多数报纸都转为早报,以挤占更大的市场空间。朝鲜日报、东亚日报、中央日报的影响力和发行量居韩国前三,文化日报作为惟一的综合类晚报,能有不错的阅读率已是奇迹。

      李丙圭说,文化日报的读者是韩国舆论的领导层(opinion leader),如知识分子,收入较高的群体,公务员,企业家等等,他们公共事务繁忙,“这是韩国舆论领导者最受欢迎的报纸,是韩国的南方周末”。据说“这是卢武铉总统最喜欢看的报纸之一”。

      人物周刊:晚报在中国的生存面临很大压力,文化日报做晚报有优势吗?

      李丙圭:韩国的趋势也差不多,很多晚报转到早报,东亚日报等,新闻的时效性、报纸的配送等等都是原因。现在由于电视、网络的发展,早报、晚报都已经落后了,韩国也有24小时的新闻频道,即时更新的互联网。所以报纸的重要性,不在于速度,而在于信息调查的深度,判断能力,这也是报纸目前存在的最重要价值。

      我们关注信息的准确性,正确的分析解释,获得读者的信赖,这也是文化日报可以发展的条件。

      人物周刊:您如何让看了早报的读者还有兴趣来读您的晚报?

      李丙圭:早报一般是报道前一天晚10点前的事情,只有非常重要的新闻会到12点。而晚报可以做这以后的新闻,打时间差,韩国有很多重要的会议(如政府的政策公布)会照顾日报和晚报的比例(6:4)。即使是相同的新闻,我们可以更后续,更详细。和早报没有区别,我们就无法生存。虽然和早报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距离,但我们要付出好几倍的努力。这样的努力决定我们能否生存。

      除了信息之外,还有两个版面特别受读者欢迎,社论和观点。晚报的任务就是让读者评价更正确的新闻。

      人物周刊:这两个言论版体现了文化日报怎样的价值观?

      李丙圭:两个基本原则:与权贵保持距离;自由的市场经济。政府的政策不对,我们会批判。读者认为,和朝鲜日报、东亚日报一样,文化日报有十分严厉的批判态度。

      人物周刊:如果有不同于您的观点,能出现在文化日报的版面上吗?

      李丙圭:当然。只要投稿不是社论。

      人物周刊:比方,现代企业出了问题,或者是大的广告商出了什么毛病,你们会报道吗?

      李丙圭:我们当然可以批判。报纸的本质是新闻,以新闻的原则来辨别是非,如果不这样的话,报纸的功能和价值就不存在了,就不可能拿到广告了。

      人物周刊:做企业家和做传媒,哪个行业更让您有成就感?

      李丙圭:在企业的成就感更多。因为一般的企业比报社的效率要高,言论事业的效率很低,我付出所得的回报没有企业那么明显。

      人物周刊:什么力量支撑您现在的工作?

      李丙圭:文化日报是现代企业的报纸,是我做现代企业总经理郑周永秘书时创办的。1998年后报纸的独立性加强了,和现代完全没有关系了。我希望它能成为韩国非常优秀的报纸。虽然报纸的经济效益比不上企业,但我仍然投身于此,是缘我对郑(郑周永)先生的缅怀。

      人物周刊:如何应对OhmyNews等网络媒体的竞争?

      李丙圭:速度是他们的优势,但仍然不能满足读者的需求。我认为现在韩国的网络媒体面临的经济困难也表明他们自身的缺陷。如果我们能把他们的弱势作为我们的优势,我们就会取得竞争力。我们不仅提供信息,更关注对信息的分析。

      农村不发展 城市就危险

      人物周刊:您为什么会发起“一村一社”运动?

      李丙圭:农民问题,韩国和中国差不多。韩国在产业化进程当中,很快就解体了农村社会,年轻人都涌向城市,老人留在农村,人口减少,社会空洞化,情况非常严重,面临危机。政府没有能力来解决这个问题,这是经济发展和全球化背景下的必然。

      所以我们来推动“一村一社”运动,目的就在于怎样让农村在这样的开放结构下克服矛盾生存下去,来探索政府和城市如何来帮助农村。农民为开放和全球化付出的最多,而都市的企业获得的利益最大。要找出两者双赢的解决方案。

      人物周刊:您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丙圭:主要是我的构想。韩国有一个农业协会,总部就在文化日报附近,所以经常有机会和他们接触,意识到不能采取单方帮助单方受益的形式。我们计划长期做下去,而且在这一年里经常拿出充足的报纸版面进行报道,在韩国媒体里也只有我们这样做。我们认为农村问题是韩国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言论的最大使命是如何改善社会,言论对社会的贡献也正在于此。农村的问题是最紧迫的,言论必须积极关注这个问题。我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

      人物周刊:效果如何?

      李丙圭:我们这个运动效果特别好,仅仅过了一年,结成了3000对的“一村一社”关系组,每天有8对形成。现在不仅仅是企业,政府机关也参与进来。今年的计划是让中学和大学也行动起来,形成“一村一校”。

      人物周刊:你们的目标是多少?

      李丙圭:去年4月到现在,正好一年。结成了3000对,我们的目标是2万对。政府也决定把“一村一社”当作政策的一部分,积极推进,但实施过程受媒体监督。

      人物周刊:你幸福吗?

      李丙圭:最近不幸福。不是我个人有具体的困难,是因为整个韩国社会的情况让我感到不够幸福,经济不景气,政治混乱,这个环境好了以后,就会感到幸福。个人的幸福和整个国家各个方面都是绑在一起的。

      吴连镐,延世大学毕业。“386世代”的典型人物。

      全斗焕时期,吴连镐是学生运动的主角。1986年,因写了一封批判全斗焕的信并散发给高中生,他坐了一年的牢。毕业后到《Mal》(月刊)杂志社工作。1994年他曾撰写一篇关于1950年朝鲜战争时,南韩难民被美军屠杀的故事,5年后,美联社记者崔相君等人因追踪采访这些参与屠杀的美国老兵,获普利策调查报道奖。

      1999年底,36岁的吴连镐离开了工作12年之久的《Mal》月刊,思忖着如何创办一份与众不同的网络报纸。在6位朋友的赞助下,2002年2月,吴连镐以10万美金为本资,凭着“Every citizen is a reporter”(每一个市民都是记者)这句响亮的口号,创办了网络新闻媒体——OhmyNews网站。

      OhmyNews已成为韩国最具影响力的新闻网站,每天的访问人数超过200万人,与此形成对比的是,韩国主要几家报纸的发行量锐减了1/3。OhmyNews曾对总统卢武铉的当选产生了很大作用,以至于卢武铉将当选后的第一次专访机会给了吴连镐。

      吴连镐说,OhmyNews就是一个公众广场,有改革意识的人们在这里相会、交谈,找到信心:我们并不孤单,我们正在改变社会。

      颠覆传统媒体

      这是网站最初的模式:雇请了25个训练有素的专业记者(现为48名),他们负责报道当天最主要的新闻;聘请10位编辑,他们的职责是对将近33000名“市民记者”发来的200余篇文章进行编辑,并贴到网站上。这些“市民记者”可以是任何一位网站注册用户,他们的供稿每篇大约750字,获取的报酬一般是几美元,如果稿件成为头条,报酬是11美元。

      尽管这样,吴连镐说他的“市民记者”并不是靠写文章赚钱,他们是想借此改变世界。与专业记者一样,他们也必须遵守职业约束。他们传来的稿件即时就能发表,编辑有权根据网站视觉效果进行处理。在大部分的稿件后面,都有密密麻麻的跟帖。

      “OhmyNews”的名称,起源于吴连镐对新闻的定义,他认为最好的新闻会让记者发出“Oh my God!”的惊叹,于是“OhmyNews”一词瞬间跳出,以市民供稿为主,“my News”的模式于是产生。而其文体,也不再局限于一般的报道体,可以是对话体,可以是书信体,只要能正确传达新信息。

      吴连镐认为新媒体一定有新的表达方式,所以他奉劝市民记者不用模仿专业记者的新闻格式,要以自己特有的个性和独创性,所以OhmyNews上有各种稀奇古怪的新闻播报方式。

      OhmyNews创办时,市民记者数是727人,现在是37000人以上,包括大学生、教师、白领,甚至专业记者。市民记者撰写的主要是他们身边的故事,日常生活。也有关于社会和政治的新闻,比如最近的反 日游 行等。

      OhmyNews从2002年秋季开始盈利,收入主要来自广告(有小企业,也有大到三星这样的大企业),除此还有举办会议所得、内容版权费以及用户的自发捐款。尽管广告收入每年预计有50%的增长,但吴连镐还是对持续盈利没有信心,“我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在我内心深处,我还是个记者。”

      每天有150~200条市民记者写就的新闻发布在OhmyNews上,占总数的70%。吴连镐也承认,最大的问题是新闻的可信度,他们不是专业记者,很容易误报新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OhmyNews确定了一个方案:会员注册的时候,规定须用实名;此外要上首页,还得经过编辑过滤把关的程序。

      一些传统的新闻同行对于OhmyNews的运作模式提出质疑。他们认为网站将论坛帖子和新闻混为一谈,这就让人对稿件的真实性表示怀疑。但网站的访问者们(主要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不过事实是,OhmyNews运营5年以来,不得不发布更正声明只有4次,而且从未有过任何大的法律纠纷。

      OhmyNews何以首先出现在韩国?

      吴连镐说,在某种意义上,OhmyNews是韩国的一个特殊产物。韩国人相对很难获取公开自由的信息,很大一部分人也越来越对主流保守媒体产生不满。而且,韩文的输入十分简单,网上聊天就和对面说话一样快;加上近70%的宽带普及率也为韩国民众的积极参与提供了便利。

      经过5年的发展,OhmyNews的影响力在韩国媒体中排在了第6位,且在年轻人圈子里的影响力日大。尽管网站有其独特的韩国因素,但吴连浩相信,全世界都有这样一种新闻新型消费的需求,他因此推出了网站的英文版本,并已着手跨国合作。

      做舆论界无产阶级

      吴连镐很忙。忙到原定下午2点的采访延后至6点,忙到我们预计会很从容的访谈只进行了四十分钟便告结束,忙到后续的补充采访只能在喧闹的餐厅侧着耳朵努力地听……

      这个吴连镐,他的任何一个员工看上去都比他更像公司的总裁——极为懒散的样儿:衣冠不整,睡眼腥松,皮鞋永远趿拉着,头颅永远高昂着,走路说话却都是,慢条斯理。

      我们对他的OhmyNews的盈利能力多次表示怀疑,末了,他满脸不屑,通过翻译转达:“搞舆论挣不了大钱,想挣钱我早就可以去做别的了。”

      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志同道合的妻子,结婚时他就告诉过她:你得忍受我不高的工资和不规律的生活。做这个人的老婆,容易么?

      人物周刊:你曾是个优秀记者吗?

      吴连镐:当然。我愿意继续新闻记者的职业,现在当公司总裁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人物周刊:Every citizen is a reporter,是偶然而得还是长期思考的结果?

      吴连镐:我从事职业记者12年,从1988年开始,深刻体会到了传统媒体封闭性和垄断性的弊端,1989年就提出“每个市民都是一个记者”的口号。我一直都希望能有新的媒体来替代传统的媒体。保守的媒体言论一直有这样的弊端:该报道的没能报道,或者十分的偏激。

      不该以属于哪个报社来评价记者,而应该通过他是否能写出好的报道来评判。到了2000年的时候,正好网络技术已经成熟到了可以创办OhmyNews的程度,就可以落实自己的理想了。

      人物周刊:卢武铉上台后接受的首个专访就是OhmyNews,客观上为OhmyNews带来了不小的广告效应。你和你的媒体是否倾向于支持卢武铉?

      吴连镐:我们支持的不是卢武炫总统个人,而是他的当选反映出来的韩国政治的变化多少符合我们(年轻网民)所希望的预期,不谋而合的巧合。

      人物周刊:你在考虑向全球扩张,但OhmyNews的模式是否可以复制?

      吴连镐:互联网的特点是互动的,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进步,OhmyNews的可操作性将会更强。但是光有技术又是远远不够的,更重要的是市民的参与以及各种当事人的热情。

      人物周刊:以OhmyNews为代表的网络媒体会否在未来可预见的时间内取代传统媒体?

      吴连镐:传统的媒体一般指报纸和广播电视,报纸会萎缩,但是还会有一定影响力不至于被取代,广播电视的作用会扩大。互联网也不可能一举将传统媒体攻破,但它们原来的封闭性和垄断性会慢慢地被削弱。

      人物周刊:OhmyNews的目标是?

      吴连镐:我想把OhmyNews的模式在全世界推广,现在还是初级阶段。今年在汉城举行关于市民记者的研讨会;实现多媒体的形式,先在广播电视上实验进行;第二,从现在以批判为主发展到强调建设性的新闻媒体。

      人物周刊:其实在一些国家的主要门户网站上也有近似OhmyNews的一些功能,比如网友评论等等。但如果OhmyNews要在更多国家或地区取得成功的话,要解决哪些问题?

      吴连镐:在没有言论自由的国家,OhmyNews要想取得成功很难,非常非常难。我们没有这种局限。没有一个大的民主结构和氛围,不光是专业记者不能自由报道,就更不要说不便管理把关的市民记者。

      人物周刊 :你如何评价你的工作?是一个进步理念的实践者,还是一个从事现实工作的理想主义者?是一个商人,还是各种因素的组合角色?

      吴连镐:12年的理想能够付诸实施,这是我的很大成功。2002年开始有盈利,这也是很大的进步。光在理想上成功是不够的,只是一半,必须在事业在商业上赢得对理想的支持。要取得一箭双雕的效果。(有否考虑过失败?)即使做得不成功也不能说是失败的,本身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以前当记者拿的薪水更加微薄,是舆论界的无产阶级。即使失败了,也收获了人生体验。

      人物周刊:你幸福吗?

      吴连镐:看到自己从来不认识的人上了头条新闻很幸福。

      去韩国之前,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一个人口4800多万,国土面积99000多平方公里的国家(无论人口还是领土面积,大体都只相当于我国河南省的半数),是如何举办了一届奥运会和一届世界杯足球赛的?须知中国这么一个庞大的国家,举办奥运会足足比韩国晚了20年。

      以上是一个老问题,一般而言,能够举办世界性的大型体育赛事,可以用经济实力来解释——韩国的底气来自1960年代以来的经济腾飞。而临行前,我又产生了另一个问题,韩国人这样一个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的民族,给人的印象是集体精神有余而个人创意不足,他们的经济腾飞不难理解,那么,近年来以韩国电影、电视剧、音乐、服饰、电子游戏为代表的“韩流”为何又席卷亚洲国家?这可是十分需要创意的文化产业啊。

      韩国之行非常短暂,对深入了解这样一个值得探究的国家来说,一周的时间远远不够。但一周的时间也安排得非常紧凑,我们拜访了韩国前环境部长、国会议员、大学教授、电影导演、报社主编、农民运动领袖、民间思想家……也接触了韩国的普通民众,感触深刻而且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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