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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鲁贵族校园里的乞丐们
    时间:2004/04/02 出处:高歌

    写了几篇文章,有网友批评说:写去写来就是耶鲁、耶鲁,生怕人家不知道自己是耶鲁的!心中实在有点歉然:虽然不怎么在意人家知不知道自己是“耶鲁的”,但是生活阅历有限,又不敢写自己并不真正了解的人和事,只好写去写来就在耶鲁打转了。

    可这耶鲁,望深里一看一想,还真有不少可说的人和事呢。

    耶鲁、哈佛、普林斯顿等长春藤名校,素有“贵族学校”之称——“校门口,八字开,有才无钱莫进来。”(其实,近年来这种情况已经大为改观,对家境贫寒的学生,校方提供各种资助或贷款。据说普林斯顿大学对于录取了的学生的政策是:不论你学费的缺口有多大,校方都给你补齐。)可我在学校呆了几年,虽然见过“贵族”,更常见的却是贫民。

    耶鲁所在的小城纽黑文一向有贫穷和社会治安不好的名声,我来念书这几年据说好多了,可校园内外还是处处可见许多由贫穷而生的现象,最显而易见的大概就是那些时时在校园内外徘徊的无家可归者了。记得我上高中时,我父母带我第一次来耶鲁参观,我们从新泽西出发开车两个多小时到达纽黑文,刚刚把车停在路边,就有一个样子十分落魄的高个子黑人迎上来,问我们有没有零钱可以给他。我们在新泽西州住过好几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直接了当地向我们讨钱,著实吃了一惊,父亲忙摸出一个二十五美分硬币给了他。我心想,这纽黑文,果然名不虚传。

    在耶鲁安家以后,每天走出宿舍都可以见到这些无家可归者们的身影,对他们也渐渐熟悉起来。那个高个子的黑人过了几个月就没有再见到了,他的位置很快就被别人代替。严冬时节,总是有一个黑人在半夜里站在校园内一个二十四小时开门的小卖部外面,穿著一件破旧的羽绒服,冻得抖抖索索地,向每一个刚刚买完东西出来的学生索要零钱。我由于经常开夜车赶论文,每次在半夜两三点钟去小卖部买咖啡都会碰到他。看那冻得够呛的样子,谁忍心不把买完咖啡后人家找回的零钱都掏给他呢?

    可是,行善也得要有经济条件,我也只不过是个穷学生,施舍是施舍不过来的。天长日久,对于大多数这种人,我也学会了耶鲁学兄学姐的方式,尽量不看他们,淡淡地说声:“对不起,没零钱。”就匆匆走开。他们也从来不纠缠任何人,只是接著站在路边翘首以待下一个过路人。耶鲁的学生,大都得练会这种“视而不见”的基本功。

    也不是所有的无家可归者们都向过路的人要钱。有的只是呆呆地坐在路边,若有所思地遥望远方;或是推著一辆超级市场的小车,里面装著他们的全部家当,不时停下来在路边的垃圾箱里翻翻捡捡,找出些易拉罐、废纸之类,放在小车里,然后推著继续前行。夏天的晚上,他们经常在纽黑文市中心的草坪上睡觉,有时甚至冬天也如此。我有一个朋友告诉我,他在一个严冬晚上穿过草坪时看见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在路边长椅上睡觉。那天天气可不是一般的冷,他赶快跑回家抱了一条毯子来盖在这人的身上,悄悄走开了——我身边的许多朋友都有这种人溺己溺、作“匿名雷锋”的经历。

    还有一次,也是冬天,我在近半夜的时候从图书馆出来回宿舍,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黑人男子坐在路边的黑暗处嚎啕大哭,声音极响。我先是本能地走开,不想多管闲事,赶快回宿舍睡觉吧!可是走了几步,听他哭得实在伤心,我想了想,觉得就这样走过去简直太麻木不仁了,于是又走回去,很谨慎地走近他,问:“你为什么哭?你需要帮助吗?”

    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只是很伤心。我只是非常、非常地伤心。”

    我有些尴尬地站著,见他没再有下文了,又试著问他:“你为什么伤心?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需要钱?”

    “不不,我不要钱。(这倒是十分罕见!我忍不住更同情他起来)我只是非常,非常的伤心。”

    说罢,他不理我了,继续啼哭。我站了一会儿,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人哭得如此凄惨,而我已经跟他搭话了,就这样走开好像也不太合适。但我帮不上他,只能在一边站著干著急,怎么办呢?听到他哭到伤心处,我不禁也鼻子一酸。

    就在这时,一名校警走过来,没有看我,只是大声问他:“怎么又是你,在这儿干什呢?”

    他仍是哭著说:“我只是非常、非常伤心。”

    “起来起来,这里不许闲人停留。去无家可归者收容所去。”

    他很顺从地站起来,走开了,一边还在哭著。远远地,听他在跟一个过路人说:“我真的非常的伤心。”

    这件事让我不舒服了好长时间。

    跟朋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分析说,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个精神病患者,我们是绝对帮不了他的,而那校警也只是在履行他的职责。可是,我还是感到难过,为什么这些人在我们这样文明的社会里得不到应有的帮助?这个社会尽到责任了吗?我们尽到我们自己的责任了吗?

    在耶鲁,不问这样的问题好像是不可能的。在饭厅里的餐桌上,我的朋友们时常有这样的争论:到底该不该给钱给这些无家可归者们,到底怎样做才是真正的帮助他们?

    “这些人都是好吃懒做的懒汉们,”一位朋友卓石华断言,“他们的贫穷是他们自己造成的,他们根本不值得我们同情!”

    “给乞丐钱其实是害了他,”我的朋友斯蒂夫对我的施舍行为也很不以为然,“他们拿了钱也不是去买毒品就是去酗酒,给他们的钱其实是把他们向深渊里更推一步。”

    更有人说:“这些人的话不可信。他们大多根本不是无家可归者。”

    的确,这些无家可归者们也并不是人人都显得特别可怜,有的人虽然自称是无家可归者,可是衣著十分光鲜,脸上也丝毫没有菜色,让人对他们所说的半信半疑。

    可是这些观点在我的朋友们中是少数——耶鲁的大部分学生是左派,他们对社会公正有一份当仁不让的激情,对弱者贫民更有一份舍我其谁的责任。校园里各种帮助穷人、无家可归者的学生团体、组织著实不少,隔三岔五地举办活动。我不知道这些团体帮到了穷人的实处没有,但是这些活动是耶鲁的“课外课”,校园的乞丐就是我们不请自来的“社会老师”,或许我们比他们从中得到的收获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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