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睁开眼的时
候，只看见周围有不少人走动着——电影散
场了。
　　但我一时之间，却有些惊讶于自己怎么
会身处在这样的场合。手臂酸得不行，我这
才发觉，阿茹在我怀里，兀自睡着。
　　昨夜的一切都回到我脑中来。如梦幻般
的一切，此时手臂的酸却告诉我，这是真的。
我看着阿茹，不想吵醒她。她却醒了。
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我，看了好一会，
然后忽然坐起来，带着一种惊讶的神气。她
的脸睡得红扑扑的，顶着头凌乱的短发，是
如此的可爱。然后她真正醒过来了，在嘴边
露出笑容，伸手握住了我的。
　　我们起身，随着人流出去。
　　清晨的空气，原来是这般可喜的。我已
经好久未曾吸过如许新鲜的空气了。天还未
曾全亮，东边的天空上已经红霞满布了。
　　我们携着手，相视而笑。
　　街上都是早起的人们，早点摊几步就有
一个。早晨的街道，没有那么多的车水马龙，
却也热闹，透着亲切。
　　我们慢慢走着。
　　一个早点摊吸引了我们。卖早点的是个
中年妇女，穿得干干净净的，看见我们在注
视她，并不吆喝，只将手边装豆腐脑的大桶
轻轻一揭，热气立即窜出来，她的笑容也一
起向我们来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她走去，
坐在小桌边。
　　豆腐脑，油条，生煎包。这些普普通通
香气四溢亲切无比的食物放在我们面前。我
们，我和阿茹，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不时
地互相望一眼，笑一笑。
　　当这么一个夜晚之后，还有什么能比坐
在一起静静地吃一顿早餐更美好的事了呢？
一切最平常的东西，此刻看来也是如此地隽
永而美好。我想起我曾经看见过从嘈杂的菜
市场里走出来的一对情侣，他们笑闹着旁若
无人，连手里提着的那引起青菜黄瓜也洋溢
出幸福的气息。那么，此刻我们面前这碗飘
着葱花儿的豆腐脑，一定也是幸福的吧……
阿茹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这么早，我
们再上哪儿去逛逛吧。”
　　“行啊，去哪儿呢？”
　　“嗯……宝石山吧。看看早晨的西湖，
还有那块石头，好吗？”她啃着油条说。那
样子让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
　　我们沿着上次走过的小路上山。
　　早上，宝石山是热闹的。这个城市里许
多早起的大爷大妈都会来这儿健身。但是虽
然触目所及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你还是会
觉得这山在此时此刻最年轻，充满了活力和
希望。本来，这里有个名堂叫“宝石流霞”，
以朝霞时分最美，但我们还是去迟了，没赶
上流霞。但是当我们站在系缆石前，眺望西
湖的时候，还是为西湖的美丽沉默了。
　　清晨的西湖，仿佛是一个刚刚睡醒的女
孩，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朦胧。湖上笼着一
层若有若无的薄雾，湖中三岛在薄雾中绿着。
白堤苏堤尚未苏醒，还没有多少游人。湖水
泛着柔柔的波光，静静地，在我们眼光里荡
漾着……
　　阿茹轻轻吁了一口气，将头靠在我肩上：
“早上的西湖真美，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早
来看湖呢。”
　　“我也是第一次。”我说着，回过脸去看
她，她也正好转过脸来。
　　我发现，阿茹原来是很美丽的……
　　现在，我该怎样写下去呢？
　　写我和阿茹之间的那么多甜蜜吗？我们
在湖边一起听着同一个随声听里的音乐……
在山坡上的红枫林里默默相望……我们在深
夜的街头一起踩着单车，大声唱着“灰姑
娘”……我们去爬山，在大银杏树下静静相
拥……我们写情书，用最炽热的语言……
　　我该写这些吗？在接下来的那两个月
里，我们是这样狂热的相爱着。那两个月我
几乎什么也没干，除了陪阿茹……而阿茹，
在工作之外，几乎都和我在一起。但我们还
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每天，当我们不得不分
手的时候，都会缠绵很久……
　　一直到有一天，我妈在电话里问我最近
到底在忙什么，我才省起，的确有很久没有
去看她老人家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
我却始终未曾和妈妈说过。
　　她最后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我留在家
里，她要来。我答应了。
　　放下电话，我就给阿茹打电话，告诉她
今天晚上妈要来，我不能陪她了，犹豫了一
下，我问她愿不愿意今天晚上到我家来。
　　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说：“晚上可
能有点事……到时候再说吧……好吗？"
　　她从来没有这么讲过话，这话一说出来，
我有点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过我没继续问下
去，她也没有再讲。
　　挂了电话，我第一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
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