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知识分子的星期五下午之行

  
他在星期五的下午出门(其余的日子,他
呆在被称作“鸟笼”的屋子里。值得庆幸
一同被关押的还有乔叟,还包括被耶稣当作
原稿纸的砂面,在青灰色的书架上折射

其他人看不见的光芒。“只有我能看见”,当他
得意的时候,这句话牢牢系在下唇上,尽管
他的妻子用目光把他雕刻成一面巨大的筛子。
“什么都能渗透过去,何止我们的时光?”他埋头

在一张《先锋报》的中缝里写下这句令人寒心的话。
许多天使在屋角飞,他们的泪变成雨渗过天花板
滴向他的后背),他没有任何目的,和其他
忙忙碌碌的人群有着相当悬殊的区别,这让他

难堪。“我为什么在街上无所事事?”声音静静的
从对面的斜坡上弹回,并在他的前额上撞出肿块。
他挤上一辆暗红色的公共汽车。他的注意力的翅膀
首先飞到了把手上。“没有它,我就会在运动中跌倒。”

他暗暗祝祷上帝在他危难的时刻化成了把手。
一个神圣的局面维持了多久?像我们对待事物的
虔诚一样挺不到两分钟吗?暗红色的公共汽车
驶过半个城区。仿希腊的礼堂圆柱,在灰烬的眼中。

仿佛摇摇欲坠。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像他
在脆弱时刻所作的一般性选择:回到幼儿的
睡眠状态,蜷缩着身子,像潦草的手写英文字母
“b”,这注定他不是一个面对荒原的拖拉机手,而是一个

信众,前面有个伟大的父亲,用三种虚幻的光环
套住他窄小的脖子。有一阵子,他听见来自深处
狗的吠叫声),落到一个李子色的姑娘脸上(结构匀称,
类似英国早年的戏剧)。他为一个概念而如痴如狂。

到哪里了?西什库教堂。他习惯性地让手指在鼻尖、上衣
第二枚纽扣、左肩胛、右肩胛之间描了一朵十字花。
(我信吗?----一个疑问句在他脑沟里回旋。)
(我为什么画十字?----不能错过什么。万一主的渡轮

降临到我头顶的码头呢?)他咧咧嘴:他在天堂
办事处预订了甲级床位。“以后就将是永久的安宁”,
他把投向姑娘的目光掐断,掖在铁栏杆的后面。
在他的身边,摩来擦去的活人一瞬间变成坚硬的冬天

的木材。“我在一望无际的森林里”,他假装自己在幻觉中。
这样能使他愉快多长时间?“我没有把握!”
突然,他的胃中出现一头歇斯底里咆哮的猛虎。
“每个人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一个心理医生曾经在一个雨天

安慰他燃烧的心脏。那天雨脚细密,把每一个人都缝在了有檐的
建筑物里。“我们需要一个檐”,请听他妻子的豪言壮语。
他离开了公共汽车,像肉告别罐头铁盒,暴露
在多情的阳光下。“我会变质----被氧气腐蚀!”

但是我们知道他畏惧的绝对不是氧气,而是我们
可以言说却又要保持沉默的东西。我们也颤栗
只是和他相比,像一个业余骑手来到了奥林匹克
竞技场:旗幡招展,运动的痛楚放在显微镜下

像大象肚子一样臃肿。或许,少不更事的他认为这是
一场玩笑,因此他把乔伊斯的传记放在了枕边。
可是白天的开关打开,一切都变了样!他恍惚着
走上回故乡之路,他看见的“别人”都是他的另一个

化身,他向他们招手、致意,而有的也予以回报。
他不知道在他身体的局部,晴空一片,单独存活了下来,
这多少让人惊讶,但转念一想:目的地终于萌生
影子了,可这在顶楼之上的居民那里又算得了什么?!

        1996.8.6.
    


哀歌献给霁虹街和经纬街之间高地斜坡上的青草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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