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的夏天,和阿宝一起在广州实习。那年夏天特别热,更狂热的是她这
个女球迷。从八强那一轮开始,她每天下班就去买一堆水果和西点(广州
的水果和西点真是便宜,至今怀念),然后睡觉。到凌晨1、2点球赛开始
前一刻钟,我们的房间就会铃声大作,然后她就不由分说地把我从睡梦中
拉起,带着“干粮”飞奔向公司会议室——一起实习的男生们早已摆开
了架势。
于是,我这个球盲开始了平生的第一次“扫盲”。 我作好学状(其实是真的真的很好学)不断地问:什么叫越位?什么叫角
球?什么叫禁区?什么叫点球?开始还有GG连说带比画地给我解释,后来
所有的人都不理我了。我只好乖乖地坐在一边,努力地与瞌睡虫斗争,跟
着同学们的欢呼而欢呼,吃了最多的水果和西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中
国队的影子,他们还是那么痴迷,为什么如此热衷于与己无关的热闹。但
我不敢问。 奇怪的是球盲每次与人赌球几乎都会胜利。我说法国会夺冠,阿宝很认真
地问:为什么?我说,雅凯很有风度温文尔雅,而且我爱死了艾菲尔铁塔、
凯旋门、路边咖啡座和被所有的文艺作品大肆渲染的法兰西的浪漫。她皱
了皱鼻子。后来,我看到了温文尔雅的雅凯握住世界杯那一刻近乎狰狞的
表情,我看到了香榭丽舍大街如银河落九天的狂欢灯火。但最后击中我的
是阿宝的那句话:“终于看完了别人的一场热闹,中国队啊……” 那以后的四年,我几乎没有看过球,仅有的一点名词解释的知识也还给了
阿宝,第一次扫盲宣告失败。 五里河的那一夜,和一帮网友在酒吧里,还是球盲的我只是喜欢看这些球迷
看球时的喜怒哀乐。他们欢呼起来时,我打了个电话给阿宝:“你当年的愿
望终于实现了。”她只是快乐地尖叫着。 0:2中哥之战结束了。我以为阿宝会打电话给我,会竹筒倒豆地说很多很
多。可是她没有。第二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她的手机,她说:
“四年前看了一场别人的热闹,四年后被别人看了一场热闹。”我的眼前
闪过比赛结束时的特写镜头:头戴“中国队必胜”的中国球迷那迷惘的眼
神,哥斯达黎加女球迷忘乎所以的拥抱。我想看到米卢那据说不仅电了美
女记者还电了美女明星的招牌微笑,可是没有哪个摄像师给我们这样的一
个特写。 阿宝说有了中国队参赛的世界杯没有了快乐的意义——你知道没有什么希
望,可是你偏执地希望着,你的感情色彩影响了你对形势的判断,你计算
着谁和谁的比赛结果会对中国队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于是你不再轻松,你
不再超脱,你的快乐被看你热闹的别人给剥夺了。 但是阿宝你还是在看球啊,不管是看着别人的热闹,还是被别人看着热闹。
4年前的每一个点滴在我眼前重新翻腾。 但愿四年之后,阿宝你可以带着1/4(或者更少)2002的忐忑,带着3/4
(或者更多)1998的洒脱看球。 而我,依然是球盲,热闹着你们的热闹,我亲爱的朋友。
200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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