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小H在大四下半学期一开学时就顺利地把自己卖到了南方，
是寝室里第一个签约的。签得有些莫名其妙。

南方来人面试，小H 很无所谓地去了，谈了，回来了。那晚
上她喝了很多酒，感叹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毕业为什么要
工作。没有想到第二天，对方给了回音让她签。她就签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卖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补充
了一句，“我特意为面试买的套装都还一次没有穿过呢”。

那是她第一次面试，就这么定了，所以她总说莫名其妙。

那年倒春寒，很少下雪的这座城市居然下起了雪子。细细白
白的雪子细盐一样轻轻飘落在我黑色大衣的肩头，还没有找
到工作的我寂寞地漫步在校园里，有一丝淡淡的伤感和浓浓
的迷惘。小H漫不经心地对我说，急什么，总会有结果的，
该是你的总是你的。我忽然抬头问她：你去了南方，你的北
京帅哥怎么办？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明天去北京。

第二次去北京，小H 待了有一周。她到了北京才匆匆打电话
回来，叮嘱我们万一她家人来电话，就说她去老乡那里了，
或者去上自修了，或者……总之分了若干种情况，为我们定
下了若干套说辞。

她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和北京帅哥在电话里边哭边说，折腾到
很晚。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笼罩着她，没有了可以遮掩表情的
长发，她的泪水在灯光中兀自闪亮。这样的情景几乎夜夜上
演，而阳光下的小H依然一副安然的样子，仿佛昨夜什么都未
曾发生。

第三次从北京回来以后，小H哭得少了，电话里平静了许多，
最常去的地方就是学校的计算机房。她疯狂地写着，网络上
她的文字模糊伤感得让人一阵阵揪心又永远没有具体的情节。
寝室里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敢问，其实
是舍不得问，有谁知道一声问带来的会是怎样的情绪的崩塌
和潮涌？

直到临近毕业一个下着暴雨的周末，论文已经交了，真正是
无所事事了，小H 和我坐在窗前发呆，她才缓缓地打开了话
匣子。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厚迭的IP电话卡，一部分是她打
完的，一部分是她要来的他打完的。她说当时她向他要这些
卡时，他哭了。小H 说网恋的一对恋人最显著的特点是先认
识灵魂思想再认识容颜，也许不知道他有哪些可爱的小动作，
但却能感知此情此景他的想法他的情绪，仿佛是自己的投影。

其实虽然已经有约在手，小H还是努力地在北京寻找工作机
会。在风沙最大的春天的北京，她和他跑了很多招聘会。最
后她绝望了，北京的门槛太高，要留下来就必须放弃专业，
而南方的那份职业是她深爱的，“也是我唯一能做好的”。
她说：“我原来以为我是没有任何事业野心的，现在我才明
白我不能没有自己的寄托，而把自己流放到一个不属于我的
城市。”而他接下来的路是硕博连读，或者出国……

小H说她和他不止一次地非常认真地“谈婚论嫁”，讨论的
结果是他们最适合作恋人而无缘作夫妻，于是决定作朋友。
可又谈何容易？“我觉得他是我的，虽然不能属于我，我
也绝不希望他成为别人的。我希望他永远都牵挂着我，我
不知道怎么去做朋友。”她垂下眼睛，又飞快地把目光投
向窗外……

唉，这毕业季节。不知道叹息的是我，是她，还是雨或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