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学了，到爷爷那里告别。下午三点，他正睡觉，看我来，坐起，沉默。
忽然发现很久和家人都没什么话说了，就算是和父亲。和他们在一起，就象一部日本电影里的两个老人，相对
无言，一过就是一天。
那片子有一个风和日丽的名字。
和父亲在一起的沉默时候越来越长，就象一开始和爷爷相处。我不知道那些话都到哪里去了，比如说，小时候
摔倒了被抱起来哄个不停、摔倒了都是开心的，要不，怎么会一记十几年。现在我的记性就不行，一分种前在
聊天室说过喜欢别人，然后转身就忘个精光。

每个学期开学时候都要去爷爷那里，他和奶奶忙着给我装咸菜。咸菜是一种北方的腌制品，到现在，城市里已
经很少有人在做了。可是他们是老辈人，觉得学生上学还是要带咸菜或者干粮的。。。。。我每次都带。有时
候，你吃东西是为了让某人高兴。而且，那咸菜真的很好吃。
今年爷爷沉默了一会，一定要给我一百块钱，我接了，然后他主动说：你走吧。
我怔了一下，忽然、忽然、意识到奶奶真的已经在去年的春节去了。。。。。要不她一定会给我装咸菜的。

李碧华在一篇写‘恋恋风尘’电影的稿子里这样描述这部电影：一个男孩全家来到台湾，他爸爸死了、妈妈死
了，后来奶奶也死了。
然后她在影院的黑暗中哭着，拖拖捱捱不愿出场。。。。。。。

沉默的间隙爷爷让我常写信，又说毕业后回来要考虑入党了。我都答应了，他说什么我都会答应的，只是这个
假期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在家、毕业、我不回来了。
我想如果我足够孝顺，象老舍笔下的那些老辈人，我应该回来，下班后和父亲爷爷沉默相对，一天一天。可是
我不够。

李碧华在那篇文章最后说：伤人心的，不止是旧时月色呀。
我走在街上，一路走，一路哭，我不怕被看到泪流满面。
伤人心的，也不止是你恨的和恨你的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