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男子坐在路灯下。
　　他已经不太年轻了，这一点，可以从他已经花白的鬓角和胡子看出
些端倪。但是他穿一件T恤衫，半旧的牛仔裤，并且带着一顶棒球帽，远
远看去，是个蛮有性格的年轻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在我们家楼下那个街口摆摊。那一带倒是有
不少摊子，都是交易旧房的。有一段时间，那里的人顶多，树荫下坐了
不少小业主，背后或者脚前放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哪里哪里有旧房……
但他，却摆了个古玩摊。而且这里的黄金时代已经过了，现在在这里来
往的人并不多。
　　他好像不在意。最早看见他的时候，他靠在一辆旧自行车上，脚下
铺了块布，上面摆着几件古董——真假不知道，一个旧花瓶，一只旧钵
，两盏盖碗，如此等等。他的神情，潦倒里带着些悠闲，无奈，但也不
是那种很想把东西卖出去的样子。
　　只要不下雨，他总是在那里，而且家当渐渐多起来了。先是搬来了
一张破藤椅，他就懒散地坐在那里看报纸。后来则是多了几块布，在那
些真真假假的古董之外，他还多了些小玩意儿，比如那种到处有卖的石
膏做成的罗汉像。有几次我看见有三两个人蹲在他的摊子前，他很起劲
地拿着一个青花瓷碗，声音洪亮地讲述他去乡下收古董的神奇经过……
　　一直要到晚上十点多钟，他才会把那些古董用报纸一件件包好收进
他的大包里，那张藤椅他怎么处理的我倒没看见，也许是放在哪个角落
里。
　　他的生意很清淡。没什么人买他的东西，虽然他披着一头长发，那
么的有性格。有一天晚上我回家，正好看见他在收东西。这次却不止他
一个人，还有个女的帮着他收，一边收一边用不太友好的口气诉责着他
，仿佛是说他不会做生意。出乎我意料的，他一点脾气没有，只是唯唯
地应着。
　　第二天，他的摊子上又多了一样东西：一只打气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