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吃早饭的时候，方芳在赵家臣身边坐下，寝友们都习惯性地走开。赵家臣低头
吃粥，他觉得学校食堂唯一值得自豪的就是早饭，还有可口的咸黄瓜。除了早饭，
他拒绝在学校进食。方芳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粥，她到不觉得粥有什么好吃：“家
臣，周末我们要竞选。”
“嗯。”
“你要不要投我一票？”
赵家臣抬头看了看她：“你要当班长？”
“不是。只是想锻炼锻炼自己。上了大学，突然不需要努力学习了，就想尝试些其
它的事情。竞选不是满刺激的么？”
“投。”
“你不竞选么？”
赵家臣咧了咧嘴，他觉得自从进了学校的门，方芳跟自己在一起总会谈些上高中时
绝不会谈的事情。他到是希望方芳离自己远些，所以就没有回答她。
“周末有舞会。”
“是啊。”
“你去么？”
“不。”
方芳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饭碗：“喂，赵总经理，说话时看着对方的脸是基本的礼貌。
你能不能别像饿死鬼投胎？”
赵家臣再次笑了，他觉得心很烦：“头次离开家在外面住，不习惯吧？”
“不习惯。你哪？”
“我？惯了。”赵家臣把饭盆里最后一口粥倒进喉咙里，“你哥呢？来看过你么？”
方芳耸耸肩：“没有。”
“他可真放心。”其实赵家臣知道方辉正在全力对付林晨光。林晨光从深圳调来了
三个最强的手下，通过黑白两道来查这件事。听说那个叫齐伟的很有两下子，到了
北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跟农业部联系，要将西装推到县城甚至乡村的供销社
去。这招的确很好用，因为赵家臣只想到了北京天津那些大城市，可从没想过要把
西装推广到农村。因为那是很大的一个市场，当时吴经理的确跟他提过农村市场，但
家臣认为与其想占领它，到不如忽视它，因为那个市场太大，而服装不过是一时
兴起搞来耍晨升公司的。赵家臣陷入沉思：为什么自己对农村市场那么忽略？农村的
购买力还是很强的，城市人口跟农村人口的比重还是差很多呀。
“他为什么不放心？”方芳叹了口气，“他有太多不放心的事情，对我如果再不放
心，那么活的就太累了。你做我的舞伴好不好？”
“跳舞？我不会。”
“班级里不是说交么？还请了舞蹈老师呢。很专业的。”
“嗯。”赵家臣苦笑了一声。既然蒋主任开口了，他就拨出了两千元。并告诉白文
松尽管化，要多少都有。这请舞蹈老师的主意是吴经理的，吴经理还在忙着跟报社
联系，等到事情办完，报社就会用整篇整篇的文章报道龙腾公司对大学的贡献。吴
经理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比贺晨武大版面大版面的广告合算的多。那些广
告不过是为了卖货，而资助大学生的业余生活却可以勾起人们无限的兴趣。赵家臣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这种生意上的花巧他懂得，但总是理解不了。
“头痛？”方芳看着他问。
“有点。”
“赵家臣，我找你做舞伴你也要头痛啊？我太没面子了吧？”
赵家臣失声而笑：“哈哈，不是不是。是生意上的事头痛。星期六的晚上我要陪两
个客人。”
“噢，那好吧，我想总能找到舞伴的。林晨光的妹妹也在我们学校，你一定知道吧？”
“知道。”
“她长的很漂亮。”
“嗯。”
“她昨晚来找过我。”
“啊。”赵家臣抬头看了看方芳，“听说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不错。而且她开门见山问到了你。”
“开门见山？开门见山是什么意思？”
方芳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赵家臣的脸上：“开门见山的意思就是她问我，我们
是同学，我爱不爱你，你爱不爱我。如果不爱，她可要跟你见见。”
赵家臣咧开嘴笑了：“到是满直爽的。”
“我也很直爽，我告诉她我爱你，你不一定爱我。”
赵家臣吓了一跳：“什么？”
方芳笑了：“我是看不惯她那种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可别想歪了。不过林晨静也是
个很豪爽的女孩子，她说既然我爱你，那她就保证不会重色轻友。”
赵家臣看着方芳笑得眯在一起的眼睛，回想了好久，记得重色轻友这句话都是男人
对男人说的。看起来女权主义的苗头已经在中国苍茫的大地上开始燃烧。如果铁翼
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处理这种事情。可惜，赵家臣就是赵家臣，不是铁翼。他也
不能跑出餐厅去打电话求教。于是他又尴尬地笑了笑：“噢。”
方芳站起来：“总经理，该洗碗了。已经七点半，要上课了。”
赵家臣跟着她去洗碗，餐厅中晚起的学生很多，连洗碗也要排队。他们终于等到了
一个水龙头，方芳洗过自己的碗犹豫片刻，让开身。赵家臣自己洗过碗陪着方芳走
回去。
在寝室楼前说再见的时候，方芳叫住他：“家臣，我在2017寝室。你哪？”
“4567。”
方芳吃惊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没有，只是很开心地笑起来。家臣疑惑地问
：“笑什么？”
“你真的是老古董呢，高中时候没听说过这个笑话么？”
“什么笑话？”
方芳转身进楼，边说：“往音乐方面想想吧，4567在乐谱里念什么？”
赵家臣皱着眉往寝室走，4567？发搔拉希。他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妈的。”

上完课，杜老师等辅导员把大家集中到学校广场，广场上停着两辆大客车，白文松
和郝劲涛组织大家上了车，拉到市体育场。空旷的舞蹈大厅里站着四位教师，他们
让同学们排成队伍开始交跳舞。白文松和郝劲涛就跟着辅导员们在一边聊天。过了
一会儿，吴经理推开门，他叫过白文松：“文松，把家臣叫过来。”
白文松点点头，走进队伍里叫过赵家臣。赵家臣走出门外，发现门外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新上市的西装，显得朝气蓬勃，年轻得志。身上甚至充满着对生活的热爱，
就如同家臣住侵后他公司里那些职员那样的精神焕发。女的个子很高，穿了一双
高跟鞋几乎跟赵家臣一般高，而视觉效果上甚至比赵家臣更高。赵家臣到是头次
见到这种个头的女人。她看上去有二十四五岁，但赵家臣觉得她的实际年龄应该在
二十八九，脸上有着豪放的野气很像白雪。赵家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变得苍白。
他把脸转向吴经理，吴经理笑着为他们介绍：“这位是我们的总经理赵家臣赵先
生。这位是日报社的社会版专栏编辑楚天云楚小姐，这位是日报社的摄影记者刘宇
先生。”
楚天云和刘宇跟赵家臣握过手。赵家臣笑笑：“我在这里上学，所以这次赞助私人
关系很大。但是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也上报，因为我希望在这里好好地学习，不
受打扰。”
楚天云点点头：“我了解。像您这样年轻就能有这么大的事业，自然是即好学又上
进。”
“那么就开始吧，尽量避免不要让我上镜。”赵家臣犹豫一下，“干脆我就不进去
了。不瞒你们说，这个城市里认识我的人很多。如果我一旦上了镜头，在这四年里
难免会多骚扰。希望你们能体谅。”
楚天云笑着问：“那么我采访你一下总可以吧？你作为资助人，总应该说些什么。”
“不了，这事是吴经理想出来的办法。这是个好办法，但是，总不能把大功臣放在
一边，我来掠美吧？”
楚天云对刘宇笑了笑：“你去拍照吧，我先从吴经理开始采访。”
“好。”刘宇走进屋子。
楚天云等门关上后再次对赵家臣发问：“我看，赵先生是不希望有人借此大作文章
吧？一旦我们只报导您的赞助，而不说您在这里就学的话，很容易被人当做把柄。
您真不希望我们报导您在这里上学的事情么？那样反而会被人攻击的。”
赵家臣和吴经理对望一眼，都没有接话。
“赵先生，您商场上的敌人不少吧？”
“商场上朋友永远比敌人多。我的朋友很多，我也并不在乎谁会攻击我。”赵家臣
笑了，“何况，我敢向你保证，绝没有人敢在这种事情上攻击我。”
楚天云微微一笑：“赵先生很有自信啊，这么说，您的那些传闻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吧？否则，商场上什么事都有人敢做的。除非您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别人为了
活命，都不敢跟您玩花样。”
赵家臣认真地望着楚天云：“杀人不眨眼的评论，我到还够不上。不过，的确没人
会跟我搞事端。因为，龙腾公司的实力在这里摆着，不夸张地讲，在这座城市里经
商的人希望做我朋友的大有人在，希望做我敌人的，一个都没有。你想的问题很正
确，正常的来讲，这的确会被人攻击。但这里的商业都很不正常，在中国经商是不
能用想的。”
“那我可要跟你多学学了，我很想做一个专业的商业记者。”
“商业记者？”赵家臣没有问下去。他点点头：“我也教不了你什么，这些还都是
吴经理教我的。”
吴经理笑了：“家臣你不要太客气，我可没交过你什么，到是你交了我很多东西。”
赵家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咱俩就别相互吹捧了，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走出体育馆，天上的太阳懒懒地照在他的身上，赵家臣突然觉得从没有过的燥热
他深吸一口气，把心中所有的不安都压制住。活在回忆里的人，都是不敢面对现实
的。四哥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四哥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