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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雾很大。
白茫茫中一阵又一阵的桂花味道袭人而来,仿佛迷失在回忆的路上。
就在这时,有人叫:小石。
我转头,桂树前站着个男生,浅篮衬衣,微笑望我。
凭直觉他不是本校的,他有海边岩石般的肤色,眉目之间十分沉静,非身边那些肤浅跋扈的骄子可比。
而且他的眼睛非常,非常干净,以至眼白略显淡蓝色,仿佛漫天的碧空白云
都被映射进去。我下意识看了看天空,当然,是灰色的。
我笑:叫我?
他边走边取出一叠什么,递给我,边说:照片效果很好,你看吧。
什么照片?我?我不认识他。
我根本不打算接,尽量平静的说:你是不是记错了?
他想都不想便大笑‘一个跟我在西藏过了整个暑假的人,跟我在海拔4千多米步行八个小时的人我会认
错?小石,你不是想跟我说你不认识我吧?’
天地良心,整个暑假我忙着上英语辅导班,在烈日下晒的人象口油井且呜里哇啦,西藏?梦里吧,我忽然
害怕起来,也许这男孩失去了他的恋人,也许这背后有个悲剧,但这不是要考试的我有心情有时间聆听的。预
备铃响了,我歉意笑笑,但我真的不认识你。便大步冲向教师室,余者皆闲事,惟有读书高-----------考不
过四级倒可考虑到布达拉宫出家。
下课时特意饶了一段路,再没麻烦,
但吃完饭看书时总有写恍惚,那男孩,那男孩有些似曾相识。
我抬头看窗外,窗子映出我复习而显得苍白的脸----当然,不会有男生在窗下唤我名字为爱痛苦,我立时
原神归一专心看书。
第二天,我特意迟些和众人一道,仿佛可以有所依持。
他径直走过来,:小石。
不等他说第三个字,身边小姐们早已做猢狲散,在几丈外伸头探脑不胜鬼祟。
他并不急切,但坚实的说,我的援藏申请批下了,你走不走?
就是这样时刻,他也是从容不迫的,却有种气势让人忍不住想要服从。
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如电光闪过,无迹可寻。
我忽然想大叫:我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选我说这些为什么!
我愤然离去,他自言自语说:或许你忘了,我叫蓝。
蓝!
回宿舍翻箱倒柜的找,找暑假的日记,有篇小说,写我和一个叫蓝的男生结伴走过西藏,风餐露宿等等。
无迹可寻。
那本日记和小说仿佛蒸发,如果不是太费事,我真想重写一篇,然后结局改成蓝一去不返再不来见我。我
狰狞的想,原来白马王子遇上现实也要立即踢开。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并且,我考虑停笔。
第三天。蓝走过来,我发现他的衬衣都是深深浅浅的蓝,呵那是我的偏爱,看起来再顺眼没有。
他说,我要走了。他忍了又忍,终于说,在天湖边你说愿意为这一尘不染的蓝留下。----------然而哪
里的水土不养人,天灰天蓝没关系。
我涩然一笑,他点点头,走了。
我那样说过吗?小说内容早忘了,早知道我会写生活在北京上海广州等第,
届时我不介意身边有人同行。
那天我独自呆到很晚,回宿舍时校园已经很安静了,大家在校园另一端吃饭打水,而这么长的街道,一盏
盏依次亮起的路灯只有我是唯一的观众。
秋季的黄昏仿佛钢琴大师最清新可人的一阙短章,清风吹起衣摆时再古板的人都忍不住想伸开双臂,迎风
舒展。。。。凌风而行。
再一次翻箱倒柜,我要蓝不由分说带我离开,策马狂奔,
两耳生风白云蓝天一碧千里。我想离开。
无处可寻。 几天后,我收到一封信,里面并无文字,只是一叠照片。
我或骑马,或依藏民而立,或和蓝徒步而行,或灰尘满面或面黑皮焦,但无一例外,笑的阳光灿烂一如头
顶的蓝天。
我从没有那么开心过。 许多天后,无意在枕下拿出一个笔记本。一翻,就看到那篇小说,结尾这样写:蓝和小石背靠背,依坐在
大昭寺外,闭上眼睛,在拉萨冬日的阳光中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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