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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物属中国人独专的女性形容词。尤者,《红楼梦》里尤二姐尤 
三姐之尤也,孤独地以极端女性之姿盛放于男权的社会中,套一句时 
髦的话应该叫非常女人。 
  夫有尤物,足以移人。尤物在历史上应该是一种很厉害的物种, 
她的特质是一种催化物,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一个男人的上进心 
,把他变成女人的绵羊、男人的暴君。比如褒姒,可以让她的国王丈 
夫烽火戏诸侯;再比如武则天,她可以让她法定意义上的儿子不顾一 
切要娶她;陈圆圆,可以令吴三桂冲冠一怒做汉奸……在倾国倾城这 
些毁灭性的工作中,尤物其实并没有什么主动的意见,但是男人们觉 
得面对尤物就像面对恐龙,只有把地球消灭一次才能配得上这种物种 
的灭绝。男人对尤物的爱好往往是有限度的,他们被物质的欲望引领 
惯了,突然要放下身外所有,去完整地接受人性的引领,那不亚于一 
次灵魂的超度。尤物因此具有了宗教意义。 
  金庸对尤物最有见地:他设计了两种尤物的代表形象,一为香香 
公主,纯真的典范,陈家洛必须放弃她成全自己的家国梦,两个种族 
的战争由此变成了两个男人的战争;一为陈圆圆,性感的极致,男性 
战争的终极原因。然而这世上肯为女人打仗的男人比尤物更加稀有。 
我们看到更多的是一些不彻底的男人,他们对尤物的爱好更像叶公好 
龙。 
  现代人戕害语言在尤物一词上最为功勋卓著。假如你怀着复古的 
心想查找一下尤物的源头,电脑会毫不客气地一口气送出十几个黄色 
网址,那里面罗列的可真的都是些非常女人。还有各式各样的明星网 
迫不及待地要把尤物一词送给所有数得出名字的女明星。别想在尤物 
一词上发现古铜色的珍迹,尤物,在现代语汇中已经等同于性感的小 
母鸡,任何有三分姿色者都可以冠以性感尤物的称号招摇于泛滥的文 
字中。在二十世纪末的中国文字盛宴中,女性这个群体正集体向尤物 
的方向看齐。就像所有的女人都可以是美女,所有的女人也都可以是 
尤物。这件事反过来也就是说,这个时代其实没有什么美女,当然也 
就更没有什么尤物了。 
  尤物当然还是有,只不过我们看不见罢了。我们怎么可能看得见 
尤物呢?我们顶多做倾城时的第一目击证人,那已经很荣幸了。尤物 
本不是给我等凡夫俗子看的,她们只是为有能力倾国或倾城的人物准 
备的。我们顶多也就看一看宝贝罢。 
  说到宝贝,就想外国人不知怎样翻译尤物,大概只能拿宝贝来搪 
塞一下吧。宝贝,那可是市面上正流行的词儿。它更加生活化,不像 
尤物那么戏剧化。女人若是想让未谋面的男人把自己想像得可爱一点 
,取一个以宝贝作为前缀或后缀的名字总没有错。细品之,宝贝倒真 
有点尤物的后现代味儿。(200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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